秦烁顿了顿,似是竭力捋清了点思绪,这才急急道:“先太子……先太子之所以会薨逝,是在乱军之中挨了一只冷箭,事后在军中修养,又中了不止一种暗算。”
先太子挨了冷箭中了暗算是谢恒早就知道的事,他不知道的,是这暗算居然不止一种?
他这便宜哥哥是有多招人恨啊?
谢恒撑着下巴:“哪几种暗算?”
秦烁老老实实的摇头:“臣不知。”
谢恒挑起眉。
秦烁接着急急道:“当年储位之争纷繁复杂,宋迁也并不知晓此中真相,但他知道的是……陛下也在此中动过手脚!”
“且秦烨……且秦烨,曾在先太子受伤之后替他拿过脉相!”
嗯?
谢恒有些意外的愣了愣,脑中在电光石火间闪过许多念头。
秦烨不是医道圣手,他只是武功高些修习内功久些,因此有些触类旁通罢了。
换言之,他只能瞧出来这人身体康健与否脉象是否紊乱,别说比不得太医院的太医,就是民间的草头大夫……他也是多半比不过的。
可皇帝不知道啊。
惠帝若是真对先太子下了手,心虚之下必然清理知情之人,先太子身边之人大多因护主不力被清算的原因或许便在此处。
而秦烨,武功高强家世显赫,彼时已然在军中崭露头角,即便是皇帝,也不能直接一道圣旨简单明了的赐死他。
不仅干不掉,还眼见着他军功愈多声势煊赫,执掌整个南疆军。
惠帝如此忌惮他……怕不是因为这个?
第75章 你有点笨。
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 却越想越觉得有理。
定国公府中早几年便有皇帝的暗探,亦曾在饮食茶水中下过药物,只不过近来秦烨行事无羁得多,皇帝下手就更重些。
这么一想……皇帝从始至终就没想留着他, 无论秦烨是否甘愿交出南疆兵权。
这么一个举重若轻, 还有可能知道皇帝弑子真相的大将活着, 皇帝只怕睡觉都睡不安稳。
谢恒心里一阵发凉, 连着手脚都跟着冰凉起来。
所谓的‘宋左之乱’根基本就不在宋迁, 而在惠帝身上, 这位君王一日放不下对昔年之事的介怀, 就一日会想着在南疆生事。
他轻轻吐了口气, 道:“所以,宋迁原本打算让你如何做?”
秦烁看不清太子眼底明灭不定的眸光,只低着头继续道:“宋迁原本想让臣捏造些秦烨在先太子薨逝一事上动过手脚的证据, 呈递给殿下。且如今定国公府闭门谢客, 一应亲朋旧部皆不联络, 若骤起发难, 陛下必然心动,再有殿下推波助澜……此事可成。”
“那证据可有做好?与旁人说过吗?”
太子看起来终于动了些心思,秦烁振奋了些许,头埋得却更低些:“已然大致妥当,除了宋迁外并无旁人知晓。”
谢恒又问:“宋迁府上也是一样?”
秦铄答道:“此事关系重大,宋大人也知道轻重, 每次私下相见都是轻衣简从, 议事时连身边小厮都不大带在身边,应是如此。”
太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一直沉凝的面容终于透出点松快的意味, 轻轻摆了摆手。
秦烁大受鼓舞,正要再说些什么,颈后一阵剧痛,已然被人打晕了过去。
顾明昭有些厌恶的看着晕倒在地的秦铄,努了努嘴:“可要把他寻个由头处理了?陛下不日回京,终究是个麻烦。”
“他不要紧,武宁侯府本就不起眼,父皇就是回京也顾不上,”谢恒眉头微蹙道,“倒是宋迁……他身上殿前司指挥使的实权虽然没了,名头还在,若察觉出事情不对,只怕要生事。”
顾明昭轻笑:“咱们不能再棠京大肆网罗人才发展势力,是因为怕陛下忌惮,可如今有人能动手,殿下就不必跟他客气了吧。”
“你是说……”谢恒望着他,“淮王?”
因着皇帝疑心重,太子和晋王明面上张牙舞爪争的凶,实际私底下都很收着性子,京中关要之处,并不十分敢揽到怀里。
淮王府则完全不同,在京中经营多年树大根深,老淮王又安分的交了兵权栽培长子,平日里也从不过问朝事,在皇帝心中可称得上信赖。
“是,您只管传话过去,淮王府定然能办得天衣无缝,让宋迁再没有搅事的心力。”
谢恒思索片刻,轻轻颔首。
当日下了小雨,他见了秦烁回来,虽打了伞衣袍上却还是不免沾染了一抹湿润。见他回来,原本懒懒靠在软枕上的秦烨坐了起来,挨挨蹭蹭的就要往身边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