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佛子则实事求是:“很甜。”
“可能是我刚刚运气不好,”无辜眨眨眼,闻九拉着谢玄的衣袖往前,“那有个馄饨摊,好香,我们去尝一碗。”
早已过了辟谷期,他倒不饿,就是有些嘴馋。
抬起胳膊,谢玄任由对方动作,神识细细将青阳城扫过一圈,确定闻家宅院仍和七年前一样没有变动后,他收敛心思,陪着闻九一起坐了下来。
闻九喜欢红色,衣料又是藏有暗纹的绣缎,无论怎么瞧都称不上普通,谢玄一身麻布,气质却温润平和,无端便叫人心生亲近。
摊上生意不忙,老板一边替两人倒茶,一边笑着搭话:“两位不是本地人吧?可是来送这位小少爷去仙门考核?”
谢玄挑挑眉:“仙门考核?”
“是啊,自打闻家六少爷去了仙山修行,每年六月都会有仙长过来……对,测根骨,若能被选中,就能呼风唤雨、长生不老哩。”
长生不老?
修真者,如逆水行舟,除开飞升,连渡劫期大能都逃不开天人五衰的那天,小小一个青云门如何敢夸下这等海口?
许是因为在幻境中、又许是因为潜意识里残留着修炼的本能,闻九自打修炼以来进步飞快,倒没觉得飞升是什么难事。
茶水有点苦,他再次咬了颗糖葫芦:“那怎么不送你儿子去?”
“哎,几十两银子的报名费,我们这种人家哪拿得出,我是看两位……”话说一半,往锅里下馄饨的老板忽地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有儿子?”
紧张之下,他不由注意到了更多古怪,比如那形貌无害的和尚,细细瞧去,脚下竟没有影子。
可再一眨眼,对方又好端端坐在那,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舀馄饨的木勺咕咚一声掉进锅里,单纯用眼睛看到的闻九一顿:“……我瞎猜的。”
这些年被谢玄保护得太好,他几乎快忘了要隐藏自己与常人的不同。
“……总之,检测根骨的仙器会有磨损,平民百姓可承担不起,”沸水滚了几遭,老板重新捞起木勺,狐疑地瞧了闻九两眼,语速飞快,“您的馄饨。”
修真者的头等大事是修炼,除非遇见天生佛骨、剑心、道体这般凤毛麟角的人才,招揽新弟子的小事,向来都是交给外门弟子办。
而修真界通用的货币是灵石,几十两的报名费,简直闻所未闻。
“应该是我那便宜爹出的主意。”闲时没少磨谢玄给自己讲故事,闻九虽未踏足修真界,却对修真界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小口小口地喝着馄饨汤,红衣少年垂下眼睫:“他爱钱,想方设法要把生意做大,买我母亲,约莫是他最大方的一次。”
仙器?一块检测根骨的破石头也配叫仙器?
八成是闻家通过闻瑞和青云门的外门弟子搭上了线,联起手来,把一城人耍得团团转。
毕竟按和尚所说,大多数外门弟子在宗门里约等于仆役般的存在,若几十年无法突破筑基,还不如下山做个凡人自在。
谢玄:“要不要回去看看?”
“闻家和你梦里的模样好像不太一样。”
弄虚作假的歪门邪道,哪能与闻九曾经实打实带来的财富相比。
“算了,我本也没指望自己能梦对,”小馄饨的滋味还不错,闻九一口一个,“我就是想瞧瞧最近会发生什么,没想去见那些人。”
谢玄定定:“真的?”
他分明见过闻九在接触任务目标父母时或局促或柔软或激烈的反常。
“真的。”毫不犹豫地点头,闻九抬眼:“我骗你干嘛?”
“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先找个舒服的地方住,听老板的意思,最近青阳城会来很多人,万一没房间了怎么办?”
确定对方没有故作平静来哄自己,谢玄笑开:“嗯。”
事实证明,闻九的担忧果然没错,饶是谢玄金银充足,也只订到了一间满足闻九要求的上房。
闻九正式修炼后,他日日夜夜在河边打坐,替对方消解怨念带来的因果,同床共枕,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
正想问问重新被自己养大、尚未与自己相恋的九九介不介意,谢玄回头,恰巧瞧见某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一个靠窗的角落看。
酒香四溢。
是上好的梨花白。
因得闻九还在长身体,谢玄虽偶有下山,又连接着包罗万物的系统商店,却从未给对方尝过那杯中之物。
谁料,有些刻在骨子里的偏好,怎么挡也没办法挡住。
比如甜食。
又比如佳酿。
“一壶。”没等悄悄扯自己衣袖的红衣少年开口,谢玄就主动付了银子:“更多的免谈。”
这下他也不必纠结是否要和闻九同房,别管对方现实中酒量多好,幻境里第一次碰酒,自己总要在一旁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