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噗通一声也翻倒在了地上。
因为纪尘军令如山,所以也没什么人守在他的门外。这响动,竟也没人闯入进来。
便这么被推倒在了冰凉的地上,幸好有一条波斯地毯,铺在这天字号上方的床榻边。
辰星愣愣,他本不想如此的。
双眼如是被纪尘的脸孔攫住,他挪移不开。大手撑在了纪尘的脸颊旁,呼吸可闻间,觉得他的缕缕发丝都在牵动他的心绪波动。
“对不起。”宇文邕这样还是道歉着。
他索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去看,该更能收住心绪。
他被这色相,被自己的情念绊住,已经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
他不敢再用任何肖想去亵渎师父。
他不能看,也不能再去觊觎什么!只要这人好好地,他便是一辈子默默呆在角落,陪在身旁都愿意!
纪尘看着宇文邕莫名其妙紧拧眉头,还一脸痛苦的表情。便是重重出了口气。
如今倒是谨小慎微到这个地步了,让他心头既是无奈,又是疼惜。
辰星是他见过的最为认真的孩子。
可正也是因为太过认真,所以一旦逾越起来,便也是那个最难让他消受,觉得最为失望之人。
却从未想过,原来,他也有如此多的委屈和不甘心。
正如宇文邕说的,他对他,有许多的不公平和不近人情。
“起来,地上太凉了。”纪尘说道。他微微用力推着这人的肩膀。
宇文邕这才睁开了眼睛,他突然发现自己比那三五岁的稚童还不如,在这人面前,只会闭上眼睛,才能控制着思绪。
他恍然大悟赶紧站起了身子。还想道歉,被纪尘制止了。
“我原谅你了,别说了。”纪尘想了想,这心结,在辰星心中结了那么久。又有宇文邕的执念在。
他在未央宫中遭遇,或许也是自己一贯的冷漠疏离,累叠到了今世便遭了这般报应。
欠着辰星的要还,他这灾劫或许也是避无可避。
都已经如此了,还那般耿耿于怀便没了意义。
他疼爱自己的弟子,更不想看到他那副万劫不复的愧疚神色。在自己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真的?”宇文邕不可置信,如蒙大赦。
他这几年,每日都被心头紧锁的懊悔而折磨。今日听到这句话,便觉得像是拨云见月。
然而,心中明白。纪尘原谅的是那个侍奉他千年的小弟子辰星,却不是那个爱他痴狂,不惜一切的宇文邕。
可是,他只要这人还能活着便好。
其他的不再作想。
“多谢师父!多谢!”宇文邕迤迤然便起了身子,其实已然僵了身躯。他不敢让纪尘再发现他不由自主的情动。
怕师父怪罪于他。
然后纪尘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异样。
“说什么对不起,那时候我为了离开未央宫,还不是喂你喝了紫苏草。我便是个不像样的师父,所以,你还是做回那个宇文邕吧,不必如此毕恭毕敬。”
宇文邕如鲠在喉,他的心陡然颤动了一下。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若是宇文邕,那他还可以爱他吗?
“或许,我只剩下这一世了。只要你不后悔就好了。”纪尘轻轻说道。
看着辰星受尽委屈的脸,他的无情到底伤了他有多久?
罢了,他也缴械投降好不好?
不要再如此悲恸地看着他。看得他感同身受,心中如被千刀万剐。
可纪尘这么一说,宇文邕却更是红了眼眶,他堂堂八尺男儿,却不由自主像是要悲泣出声。
他握着纪尘的手都在颤抖,想要俯下头去,却还是别过了脸,不敢再去随意碰触他。
猛地一下将纪尘抱紧,他还是伏在他的肩头,拥得那么紧,如是倾泻了所有深埋心底的压抑。
纪尘抬手回抱住了他。
若在紫薇宫中,他能早些理会辰星的一番心意,好好回应,解开他的心结了,这人便也不会郁结成如此模样。
正要安抚宇文邕,让他不要如此心绪起伏伤了身体,却发现这人一下放开了他,别过脸去,背对着他猛烈咳嗽起来。
纪尘闻到了血腥味,大步上前拉开宇文邕捂着嘴巴的手,果然掌心是他咳嗽出来的血。
“没事,我这几年都如此,不碍事的。”宇文邕居然还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