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对惠妃也不是没有夫妻情分,所以,让贵妃出面对延禧宫有所申斥是最合适的,更何况病中的惠妃居然做出有违宫规的禁忌之事,这就是顺水推舟的事。
哪里知道我这个外人不知死活闯了进来,顾维桢言语中当然是在为兄弟开脱,我笑了,当然是我天真了。
顾问行,敬事房首领太监,当然是比乾清宫总管副总管刑年李德全梁九功等人更加受宠的心腹,他年纪又轻,头脑又灵活,为人处事滑头之极,八面玲珑又绝对保持底线,我真是佩服这孩子。
“公公放心,安莎明白,不会怪责任何人,不过安莎有个难事,想请公公帮忙,不知道……”
顾维桢却有些喜形于色,忙热心问什么事?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他表现出的一丝愧疚让我总算看到了紫禁城里的一丁点人性。
我思量着请谁帮忙,好像谁都不可靠,最后,我想到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脾气虽然怪点,特立独行,不过却是最可靠的。
男的,上次他救了我,身上却穿着狼皮大氅,我得问清楚了,顺便,若手术中真的出什么意外,这男人见过血杀过人,应该能镇得住场。
顾维桢听完我说出的名字,低头思索一下,回说:“先生想得极周到,唯有此二合适现在过来为先生疗伤帮忙,奴才这就悄悄去请她,烦先生写个便条或者找个信物,否则她不会相信我。”
我掏出鹰笛,放心地交给了他。男的那边,就把随身的象牙十字架给了他,说那人见了应该会卖个面子给我。
顾维桢接了东西去了,我一下瘫坐在圈椅里。心里没来由一阵疲累悲凉,真没想到,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对我雪中送炭的,居然是德妃身边的心腹太监。
更衣洗澡的事我只能等帮忙的女人来了再说,乐瑞竹还不太懂男女大防,打来清水准备好纱布金创药就要给我清洗伤口,我忙阻止,说:“先别动,恐怕伤了筋骨,瑞竹,你等宫门开了出宫去,把你叔叔找来再给我配金创药,丹溪,麻烦你到御茶房帮我准备一些洗澡的热水草药衣物,谢谢。”
乐丹溪却明白我的意思,忙带了表哥出去准备,我就在那间当日解剖过死人的诊疗室里自己检查了伤腿,这年代,没有X光什么的电子仪器,只好凭经验。
幸好我自学加上跟着乐正良学了一些中医跌打的知识手法,检查完我就知道,慎刑司的人下手可真是准确,什么伤皮不伤骨,他们的毒打表面看起来不严重,可已经到了伤骨的边缘,再加一个什么提铃守夜,好吧,伤筋动骨是跑不了的了。
从我现在小腿胫腓骨的疼痛感和麻胀红肿就能判断,提铃强行走路前已经有胫骨撕裂,等走完那长长的宫道,我不想动手术也不行了,因为有麻胀感觉,我忍着巨痛触摸伤处,试探着疼痛的程度,靠触感判断骨折程度,疼痛似有似无,这就说明可能伤到了神经,只能尽快手术。
乖乖,问题来了,手术,没有麻药?
我可做不到关公刮骨疗毒,而且不能全麻,只能局麻,因为这手术只能由我来做,我自己必须处于清醒状态。
原本可以保守治疗,秋元晋和乐正良就很擅长中医跌打损伤的治疗,可是我不能等,必须快速痊愈,而且凭借外科医生的经验和疼痛感,我判断已经不是骨裂这么简单。
皇帝在年关前会秘密北上谒陵,顺便进行一系列关乎北境安危的大事,点名要我和白晋随行,除了会见邻国的秘密使臣,还有来自准葛尔的秘密客人,另外联络蒙古王公的事,也提上了日程。最重要的,是窥视阿拉布通之战后噶尔丹的情况,为将来彻底平定北境做好准备。
这个关键时刻,如果我不能随行,那么我怎么找到首领?我要不去,祭司一定会抓狂。
祭司,对,这个时候,只能不找科学找迷信,既然逃不开神鬼怪异,那就只能求助他们。
不问苍天问鬼神,我这个未来的外科医生居然沦落如此,真是好笑。
我没想到的是神鬼妖怪的世界也是有规则的,祭司之所以焦急万分要找首领,皆是因为他的法力来自冥冥中与首领灵魂的牵绊,所以两人距离越远,祭司法力就越弱。加上紫禁城里同样有本土的守护神,萨满巫师和道教法器符咒到处都是,可以说是处处受阻。
我一听头都大了,罕见态度强硬说道:“除非你现在能把我和德兰女公爵的身体换回来,否则拖着这伤腿,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随皇帝出行,更别提到准葛尔草原找首领了,为了你自己的利益,还是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