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南疆部落联盟的召集者,阿帕霍加和卓已近暮年,精神矍铄,深褐色的眼睛里闪动着智慧和仁德,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但同样的,作为领地之首,有时候也必须做出无奈的选择。
就在首领们谈笑风生之时,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这祥和的氛围。
他就是准葛尔汗的使者,葛尔丹的堂弟巴噶丹。
他的出现,让各族首领们的戒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见过阿帕霍加和卓后,阿木泰毅然决定到城外牧场扎营。
“首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篝火边,阿木泰忧心冲冲,萨克都因头也不抬地递给我一件东西,我接过来,见是一个精致的黄金沙漏,挂在刻有族徽的链子上。
不解处,正要问,祭司大人却把我拉到一边,神情严肃地叮嘱:“这是我最重要的法器,千万不要弄丢了,当沙漏里的沙停止流动的时候,就是你可以回家的时候,如果在沙漠里失散了,我也可以找到你。”
我瞪大了眼睛,无法置信地看着那七彩流光的黄金沙漏,想着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真品吗?
不是说被十字军抢了吗?到底有几个舍都神兽黄金沙漏,还是波斯祭司人手一个?
我哭笑不得,心道:回家,他居然还记得承诺,这小小沙漏里的时间,就是我留在这里的所有时间吗?
可是,我却突然希望它流淌得慢点,能让我一直看着这个忧郁神秘的少年祭司,就像他一直守护首领一样,这也是一种幸福吗?
因为,我曾经永远失去了这种幸福,所以,萨克都因,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首领。
“葛尔丹派来了使者,这说明我们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人质了,阿帕霍加和卓已经屈服于准葛尔汗的武力之下,这次召集我们来,只是一个借口,目的是为葛尔丹征集更多兵马。”
阿木泰的话字字刻在我的心里,一下子惊醒了一段尘封的历史,一六九零年,康熙二十九年,这时的葛尔丹,不是正在和康熙进行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阿拉布通之战吗?
这不争的事实使我豁然醒悟,这场名义上的联盟会议,实际上,只是葛尔丹的阴谋,只要各部族首领成为人质,就能调动各部兵马供起驱策,想到这里,我已经冷汗直冒。
阿木泰应该已经预料到严重性,但作为首领,她必须不动声色,依然镇定自如,见四周无人,我走上前轻声问:“首领,既然这样,明天的会议,你还参加吗?”
“如果我所料不错,我们已经走不掉了,明天的会议,必须参加。”
“走不掉?为什么?难道……”祭司的占卜结果,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不详的预感。
“你难道不奇怪我们一路上竟然没有遇上马贼吗?”
是的,进入回纥的领地以来,费因却遇上了,这不是很奇怪吗?照理说他们应该回来找我复仇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唤来了“闪电”,让它趁黑夜巡视,看是否有围兵,它很快懂得了我的意思,消失在黑暗中。
“所以,安莎,明天你就不要跟我去了,如果我和长老们没有回来,你和萨克都因要带领大家杀出重围,直接回帕米去。”
阿木泰的脸映在红红的火焰上,坚定的眼神如苍鹰般投向远方,自语道:“我怕葛尔丹的阴谋不会那么简单。”
“我绝不离开你,首领。”
这句简单的话,我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萨克都因已经睹住了我的嘴,他的眼神清楚地告诉我,就算要陪首领死,也轮不到我。
但,我的祭司大人,你却明明告诉我,首领的生命和我连在一起,如果你们都去了天堂,我还会独自留在这里吗?
无法回家的痛苦,比孤独更让人疯狂,况且,萨克都因,我已经迷上了你那颗神秘的心,它让我忘记了失去爱人的痛苦,我已经不想失去它了。
来到三百年前的西域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掐指一算,我已历经生死数次。
戈壁沙漠中的水尽粮绝,少年祭司的银月弯刀,狼群的凶猛攻击,马贼们的赶尽杀绝,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至今令我心有余悸的危机,没想到,最大的考验却悄然而至了。
我望望天,月亮渐渐升起来了,篝火还在燃烧着,迎着清峭的晚风,阿木泰吹起悠扬的鹰笛,惨白的月色洒在姑娘美丽的面庞上,仿佛蓝田暖玉般透着温润的冷光,伴着哀伤婉转的笛声,似乎连风都在诉说着草原无言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