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廉亲王爷是等不及要与在下谈论天下了,王爷,安莎与你没有什么好说,若有话,那也是对你的母亲乌伦珠日格公主说的。”
八爷听出安莎莱斯口中对生母有三分情谊,立马变得客气恭敬,拱手作揖道:“那就改日请先生到舍下小酌,不知先生肯否赏脸?”
安莎莱斯透蓝的冰晶眼眸衬托着她那张从未衰老的白如春雪的异域容颜,让在场的人无不魅动三分,她高贵又沧桑的清冷气质如同三月春雪中盛放的玫瑰,冷艳中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馥郁味道。
连九爷十爷这样不可一世的霸王都被这位当日南书房的女西席震慑得眯起眼,恨不得能上手一二。
然而八爷一声令下,九爷十爷加上手下倒是都乖乖撤退,回到前头吃酒看戏去了。
四爷一个眼色,我忙搀扶先生进去,剩下的人脸色都极其难看,因为安先生原本不愿抛头露面,今日这事情一出,威胁最大的不是八爷党,是事情传到宫里,皇帝的反应。
“先生觉得如何,如果还能乘车,不如今日就转到城外皇庄上去,免得宫里来人问话,这……”
安莎莱斯闭眼,深呼吸了几口,掏出胸前一直佩戴的一个黄金沙漏,仔细观察了那水晶瓶里的七色金沙流动的意向,这才长舒一口气,对四爷说:“不必,该来的躲不了,既然已经回到京城,宫里早晚都会知道,今日八爷把这面具揭开了,也罢,四爷不必担心,宫里若来人,您如实回奏就是,皇帝陛下不会怪罪的。”
“先生真要去廉亲王府,那可是龙潭虎穴,先生不能去。”我着急喊道,回头见四爷的书房管家高顺端了药进来。
“爷,前头福晋派人来问,这晚上是否正常开宴,这后院的事儿福晋都知道了,宫里永和宫娘娘也派人送了贺礼过来,明日是否还是要进宫谢恩?”
安莎先生显然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镇定下来,回头对四爷笑道:“王爷自去忙府里的事儿吧,安莎没事,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也到了我不得不出面的时候了,廉亲王府我当然不会去,乌伦珠日格的儿子要见我,麻烦四爷传话给八爷,叫他一个人来,等下一个弥撒日,到北堂忏悔堂来见我,只有在那个地方,我才会知无不言。”
四爷显然不放心,但先生又转头看着十三爷,蓦然感概地红了眼眶,亲热温容地给他行礼,破涕为笑道:“好不容易,今日见到了图雅格格的儿子,十三爷,您是否还记得当日你到永寿宫来看你额娘,遇到了我?”
十三爷是感性的人,因为太子的事被牵连在宗人府呆了大半年,这会子好不容易因为四福晋生辰,能借着祝寿之名过来跟四爷见面,还意外见到了与自己亲娘敏妃亲厚的故人,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十三爷这侠王激动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算起来安先生确实算是十三爷的长辈,当日永寿宫敏妃的事虽然知之甚少,但十三爷这些年从老宫监老姑姑口中还是听了不少,知道当日这位西洋女医生最是维护亲娘,所以今日见了特别亲切。
“先生,我额娘,到底怎么死的?”
这临风小筑了没有外人,四爷眼见十三爷胤祥问出这句,也忍不住伤感,这些年十三爷在宫里受了不少委屈,当年敏妃突然亡故,十三爷自幼失怙,若不是太子和四爷护着,说不得要遭受多少白眼暗算,后来宫里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说敏妃给皇帝戴了绿帽子等下流不堪的话,说胤祥死野种的话,这让一个多情感性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安莎先生动容了半晌,慈母般看着胤祥英瑞的脸,亲切道:“阿哥别听那些人嚼舌根,敏妃娘娘身份高贵,是皇上正式册封的妃子,是喀尔喀蒙古第一美人,塔克图汗图门的女儿,您的外祖母,是天山南北鹰族首领的女儿,您的身份高贵,不比任何一位阿哥差。”
“可有人说我额娘还活着,先生,当年昭莫多之战————”
安莎莱斯忍不住如同母亲般拥抱了十三爷,轻轻安抚道:“十三爷莫听那些闲话,您要记住,您是皇帝陛下与喀尔喀公主的儿子,您永远是大清的巴图鲁,就足够了,明白吗?”
连四爷都听出了安莎莱斯先生的玄外音,当年敏妃私逃的事,永和宫德妃是知情人,四爷也是偶然听说,但不敢确信,今日听见安莎莱斯如此这般说法,心中肯定了当年的真相,皇帝对十三阿哥的芥蒂,正是他生母的身份太过于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