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自信让我无言,不由得将目光转向窗外,一片混沌的苍茫,偶有几枝孤影掠过,也不过是黑暗中狰狞的幻觉,我的心,也一片苍茫。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战报传来,敌人离我们,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了。
康熙本是很镇定地在灯下拿着一本《庄子》,我被马车颠簸得昏昏欲睡。
突然,马匹一声长嘶,还在狂奔中的惯性让我一下子撞到了车壁上,额角生生作痛,揉着头,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睁眼瞧时,康熙早不见了,身手之矫健,是我前所未见的,等我打帘子出去。
他已经在骑在金雕玉漆的马鞍上了,金甲宝剑,虎背熊腰,英气凛凛,仿佛从来就不是我所认识的病中的皇帝,而是大清人所共知的“第一巴图鲁”。
“先生,我扶你。”小玉子乖巧地来扶我,其他小太监则各有心思,有害怕的、恐惧的、怯懦的,也有为巴结不到我这个新贵而生气的,我茫然无措地问,“怎么停了?发生什么事情?”
这孩子倒是不怕,好象是打定主义要跟着我,像跟屁虫似的,粘着我说话。
“先生不晓得,葛尔丹大军就快追到了,皇上令大家停下来应战,咋们总不能任人家宰割吧!有皇上在,奴才们心里也有底呀……先生足智多谋……一定……”
☆、第二十八章 全体撤退
第二十八章 全体撤退
他还没说完,就被军士们视死如归的豪情壮志淹没了,康熙正在点燃将士们心中的那把火。
那把精忠报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背水一战、热血沸腾的熊熊烈焰,直烧得人心沸腾,在这漆黑似墨、冰寒似雪的夜晚,康熙的话,仿佛引燃大炮的火药,使每个人的心里都烧成了火红一片……
“将士们,我们的先辈本受汉人的辖制、欺凌,直到我们伟大的英明汗,领导骁勇善战的八旗儿女,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入关以来,大小数战,八旗将士们从未退缩过,今日,朕和你们一起,也绝不会退缩,你们都是我大清最勇敢的巴图鲁,拔出你们的刀,举起你们的剑,拉开你们的弓吧!让我们一起,尽情挥洒热血吧!”
皇帝的身先士卒让兵士们也血脉张驰,一场力量悬殊的追击战一触即发。
然而,我想到的,是首领,她在葛尔丹军中吗?还是已经遭遇不测?
后者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因为我的身体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祭司的沙漏,也没有任何异常。
和首领一路走来,我已经发现了,祭司大人给我的法器,是联系我和阿木泰生命和心灵的纽带,好象双胞胎似的,也许,我本来就是为了拯救首领,才被召唤到这里来的,所以,我和她,早就被神烙下了“一损惧损”的烙印。
仅仅两万人的军阵立即分散开来,据守在草原上一座微微凸起的小山坡,低矮的灌木在黑凄凄的夜色中,勉强能作掩护。
但一旦天亮,就会马上暴露在敌人的眼前。就算再攻其不备,胜算也微乎其微。我弄不明白,康熙到底想做什么?
他是出色的战术家,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现在首先天时就不利。
呵呵,康熙不会是在敌众我寡的条件下,想的是什么缝敌亮剑吧?他可不是这种人,没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再说,历史上也没有康熙死于阿拉布通这一说啊?一定有变数。
“这是额古纳的剑,你将就着用!”
康熙的心很乱,但经历过太多风雨的他,已经历练到相当炉火纯青的地步,临危不乱就是一门很难掌握,但他完全可以驾轻就熟的学问。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把我看成女人了,或者,满人的传统就是这样,男人打完了,女人一样要拿起武器保家卫国。
“额古纳是朕的表兄弟,是我们满人中真正的巴图鲁,记得不要弄丢了!”
墨黑的草原,咧咧冰风搜刮着脸上的尘土,我不喜欢冷兵器,要说喜欢,或许首领的弯刀更适合我。“呵呵,陛下不必费心,安莎有防身的武器!”
黑暗中其实什么也看不清,连人脸的轮廓都看不清,但我还是感觉到康熙的目光如利剑般刺来,似乎更加肯定了我的不可思议和不同寻常。
也许还有赞许和少许的钦佩,总之,一个女人在生死关头没有吓得直打哆嗦,还能别出心裁得来一句:“我自己有武器”,这种胆识在那个年代,那个社会,真的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