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应了声,连忙走了出去。
容钰站累了,便坐在床边,摸着她的额头越来越烫,有冷汗沁出,容钰眼中也不禁染上了一层担忧,最怕受伤后伤口感染,很多人都是死于高热。
容钰沉沉的凝视着她,从被子里拿出她的右手,一笔一划在她手心里写字——
你活着,我便努力活下去,你若死了,……便让容家人恨你吧。
不知是不是丫头感觉到了他写的字,她猛地反握住了他的手,冷汗淋漓,像是受到了惊吓:“我不想死!”随后放松了力道喃喃道:“我不想死……翊……不要杀我……”
听到她的胡话,容钰皱起眉头,他一直以为翊就算不是她的家人,也该是心上人之类的,但这……竟是要将她赶尽杀绝之人么?
还未等他想明白,又见丫头缩成一团,似是冻的瑟瑟发抖:“冷……好冷……妈妈我好冷……”
妈妈?不是他想的那样吧?容钰皱眉,在东晋,只有青楼的老鸨才被称为妈妈。
又是这种感觉!丫头愤愤地想,却又无力阻止。
未知的时间。未知的地点。
唯一感受到的便是刺骨的寒意与窒息的憋闷。
周围一片银白,像是……雪。
全身似乎已经冻的僵硬,只剩下思维还在缓慢的流淌。
二十年来衣食无忧,父母宠爱,凭借天资聪颖刚一大学毕业就和师姐师哥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为庆祝告别学生时代与朋友一起去爬雪山,却不曾想遇到这等可怕的事件——
雪崩。
神智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嘴唇已冻得乌紫,无意识的喃喃:“爸爸……妈妈……小回……我在这里……救救我……”
我在这里,救救我。
容钰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她唇上方听清楚。
她究竟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人求救?
正细想着,忽听得一阵细碎的歌声传来,说是歌声,其实曲不成调,只是容钰觉得那可能是歌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轻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留下的记忆,是在温馨的家中,和小回唱着父母最爱听的《明月几时有》,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
最后,一片空白。
张嫂端着盆子从外面轻轻走来,看着丫头的嘴张张合合,不由得嘀咕道:“真是可怜见的,一直在说胡话。”说着叹了口气拧了帕子放在她额头上。
容钰站起身来,向着张嫂“说”道:“她一直在发热,用冷水给她擦擦身子,再换身衣服,让温度降下来。”
张嫂点点头:“老奴省的。”
容钰见此不再多说什么,也明白自己在此多有不便,看了丫头一眼之后便出了房间。
走在回筱园的路上,踏着清冷如许的月光,容钰蓦地想起丫头哼的那首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词意优美,朗朗上口。可是,却闻所未闻。
容钰自诩不是孤陋寡闻的人,诗词歌赋都懂得一些,以前也常听红袖唱曲儿,听过的歌也不在少数。红袖偏爱文雅优美的曲子,凡是词好曲正、意境悠雅的歌曲都要一一学来唱给他听,他虽无意于此,倒也记下了许多词曲。
丫头的词很好,曲调却说不出的奇怪,却又隐隐自成风格。想不明白只得作罢,容钰想着等丫头醒来再问她吧。
一夜凶险已经过去,丫头第二天醒来已经大好了。
一大早苏汐便煎好了药来到了丫头房里,又特地带了几个桂花糕,丫头十分怕苦,单让她喝药她是死也不会喝的。
即使带了桂花糕,丫头喝药的过程也十分艰苦,不过好在与小宝和容盛的玩闹中喝完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