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开始紧张，就会忍不住添油加醋。妻子却并不太想追究，了然地点点头，“那也不要太晚，我先进屋睡了。”
一直听到卫生间传来的水声，张制长舒一口气，然后拉出电脑上的视频，鼠标平移到左上角的叉。
果然美色误事，古人诚不欺我。我这就删了。
——算了，再看一遍，然后丢进垃圾桶！
……
正当张制面临人性与道德的滑坡时，方可以却已经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就如她电话里说的那样，她从来没有想要动用过那个劳什子的“最终剪辑权”，所作的一切，也就是和剪辑师沟通了一下自己拍摄逻辑。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办，她现在导演水平尚且是半瓶水晃荡，让她当当嘴上英雌、产品甲方还行，亲自剪辑，费神，费工夫，费眼睛，还要现学最新剪辑软件和手法。她脑子抽了，才会去做这种事倍功半的无用工。
但她也没闲着。除了远程check剪辑师的后期进度，及时发表一些诸如“欲盖弥彰的色调”、“暧昧朦胧的质感”、“隔靴搔痒的节奏”的甲方发言进行调整，她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大！扫！除！
“方可以”住的是一间四人寝室，阳台朝南，上床下桌，入门处隔开了一间小卫生间，可以淋浴。（方可以：Good！）
她睡的床位是进门靠卫生间那堵墙的位置。背对的位子是室友B，不大的书架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参考书和资料，方可以后来才知道他是编剧系的。
她朝南的阳台方向是室友A，从书桌到衣柜，一大堆不明觉厉的电子设备摆得琳琅满目，衣服从床上蔓延到椅背，大多数时候，室友A都和他的电竞椅长在一起。
根据室友A的说法，他已经去图书馆努力过，本周的学习任务拉满，周末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游戏时间。
以方可以的观察来看，并不觉得他对这个专业有什么兴趣，室友A表示正是如此。
他进来纯粹是因为没考上传媒大学的游戏专业，被调剂来的。
靠阳台的另一个位置里东西不多，略摆了几部电子设备，放了几本经济学大部头，衣柜下层的空间，放了一双皮鞋，一双球鞋，没太多私人痕迹，虽然床上的被子随便摆着，但看起来却不太常住。
这是方可以至今未有幸谋面那位室友C的位置。
他是本寝室唯一一名非影视相关专业的学生，但，确实真正的业内阔少，利益相关，毕业后家里有公司要继承的那种。
甚至方可以这份工还是他给介绍的——SE的老板就是他发小。
而相比起以上三位，“方可以”的私人物品画风也是不一般：
方可以当时一进门，就看到书桌上满满当当的护肤品、化妆品、男士香水、发型喷雾等等，各种瓶瓶罐罐鳞次栉比。光眼镜盒就有四五个，和几本时尚杂志一起，挤占专业书岌岌可危的生存空间。
拉开书桌抽屉，一堆花里胡哨的耳钉、项链、choker、手链，好家伙，比方可以的还要多。再下面还压着一些疑似是男明星小卡和演唱会纪念票的东西。
衣柜门没关上，夹着一截浅粉色的袖子。一拉开衣柜，里面随便卷成一团的各种花色布料向前几欲倾倒，差点把她埋了。方可以连忙托住。再低头一看，桌底下塞了八九个鞋盒，好像都是些五颜六色的荧光球鞋。
方可以对现代大学生的精彩生活叹为观止。
然后方可以强迫症大发作。
这两天晚上在垃圾堆里睡已经是迫不得已，必不能再忍。
*
作者有话要说：
方可以：什么臭男人睡过用过的，全部消毒一遍。
————
《新扎师妹》真好看，又看一遍！然后忘了码字，还好是单机。
第6章 《TEST》播出
凌晨1点，正常人已经好梦正酣。
苏雯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床。刚刚过去的一天一如每天：她被迫加班到深夜，错过末班车，只能在夜间巴士下站后骑单车回家，简单吃点昨天买的面包充饥，洗漱，拖着疲惫的身体和麻木的大脑爬上床，下意识点开P站。
如果一天当中没有一点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那就彻底成为社会的牲畜了。
苏雯是这样想的。
修仙就是这样，用尘世间的凡俗健康为代价，换取短暂的精神解放。
P站，全名是Prober站，是一个集社交、媒体、内容创作于一体的弹幕视频网站，涵盖动漫、影视、游戏、纪录等多种内容。
作为P站的十年老用户，苏雯驾轻就熟地速刷完各个关注动态，发现大部分都已经在白天的带薪摸鱼中看过。
首页正推送着一堆新播电视剧带爆咖的演技剪辑。只一眼，苏雯就被新的古偶丑男给辣到，赶紧刷走，结果不小心刷过头，跳到深夜频道。
“我了个……”苏雯心里暗骂。
这个板块刚搭建起来的时候她也不小心误入过，当时就被满屏的深夜血浆恐怖限制片，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弹幕给震退三尺。
苏雯当时震怒，但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最终她没有在系统设置里将整个板块一网打尽地移除。
就在她要退出的时候，余光下意识被一个视频封面吸引了注意：那是一双穿着黑裙的干净漂亮的腿，背后是张摆满杂乱文件的办公桌。画面外探下一支修长柔软的手，轻轻搭在微屈起的脚踝上，露出一双红底高跟鞋。
背景的东西摆得虽然杂乱，整体却详略和谐，透出一种极致的生活感，连带朦胧昏黄的画面，都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故事性。
《TEST》
聚焦算法检测到人眼注视，自动跳转播放视频。开头的黑屏画面仿佛有几秒卡顿，然后就飞快地涌现出一堆弹幕：
“恭喜你发现宝藏！”
“让我看看这又是什么好东西”
“晚睡的鸟儿有虫吃！”
“厕所这是哪儿请来的大师，死胖子一朝顿悟了？”
“画面好美好美”
……
鬼使神差，苏雯停住要继续划走的手指，决定好好审判一下这个东西。
虽然多半是封面诈骗，但要是太难看的话，那就当催眠了。
黑暗中，由远及近，传来嘈杂的人声、遥远的汽车鸣笛、近处的自行车铃、自来水声、走路声，散如风中，混成一团，听不真切，却一下让人感觉这是一个喧闹却离群的傍晚。
蓝色的火星点起，影影绰绰，然后画面逐渐亮起，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一只专属于女性的手两指夹住卷烟，吸上一口，徐徐吐出烟雾，濡湿的，轻缓的。
朦胧中，露出女人下半张脸。
这就是《TEST》。
好浓丽的视觉冲击，哪怕这是个都没有完整露出的脸，但却油然而生一种惊艳的美感。
故事一开始，镜头风味就有点不一样，很陌生，也果然很实验。
苏雯深吸口气，下意识调整了原本的观影心态，直觉似乎这部作品真有点与众不同，而不单纯只是封面诈骗。
画面停留的片刻，就像是时间也忍不住为她停留。
背景音中似乎有缓慢的女声吟唱，听不清歌词，混杂着窗外的风声，苏雯逐渐屏息，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但这是不由自主的。
视频接下去的部分，为苏雯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她跌跌撞撞地闯进去，各种日常化的声音、熟悉的工作场景，在充满想象的镜头下颠倒旋转，像是碎片织出的钢琴曲，又仿佛是一个梦游人的癔症。
但在混乱中却又透出一种别样的质感，或许是劳累一天的人忽然与之精神同调，又或许是熬夜熬到精神失常，甚至是睡前饮的那些小酒让人微醺。
总之，手持DV的镜头在此刻有种别样的鲜活又朦胧，让人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不知不觉就看完了一整部。
苏雯长出一口气，很奇特的一部作品，所有的镜头都仿佛有种魔力，每个画面无一处不散发出惊人的美丽，与抽象，那些画面的表达说不清道不明，却似乎能直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