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乱推开粘着自己大型犬似的江翎,转过身。
完全不同气质的少年alpha安安静静站在一侧,鼻尖和耳廓裸露在风雪里冻的通红。
看到陈乱的目光转过来,四目相对时,眼里冰泉一般的温度立刻融化了,盈盈润润地向上弯起成一湾水月:“我回来了。”
“新年快乐。”
于是陈乱微微张开了手臂,润灰色的眼眸里暖融融的笑意盈盈,偏了偏头:“欢迎回家?”
下一秒,少年alpha的身体便扑进了怀里。
一双手臂轻轻拢住陈乱,顿了一下后又重重地收紧起来,呼吸着陈乱身上温暖而安心的味道,将陈乱整个人都裹进了怀里:“哥哥。”
又重复了一遍:“我回来了。”
陈乱抬手揉了揉江浔的头发,手指捏了捏江浔冰凉的、冻得通红的耳垂:“怎么也不戴个帽子。”
他拿出来绒线帽和围巾,扒拉着江浔的头发给他戴上,又摸出来围巾:“低头。”
毛茸茸的帽边暖住了少年被冻透了的耳尖,浅琥珀色的眼睛专注地垂眼看着陈乱,闻言又顺从地垂下了头颅让陈乱把围巾给他裹好。
像只乖巧的大型毛绒动物。
冰凉的下巴和灌着风的领口也被暖住了。
于是在陈乱整理着围巾的时候,少年温软的呼吸凑近过来。
落在陈乱的侧脸上。
陈乱的手指顿了一下。
江浔弯起眼睛:“见面吻。”
想了一下又微微歪了歪脑袋补充道:“尤明里克洲的传统礼节。”
陈乱:“……”
他怎么不知道那边还有这种见鬼的礼节。
懒得揭穿。
手里还有另一套,陈乱被江浔拢着,干脆给江翎丢过去:“自己戴上。”
江翎:“?”
他不满地扒拉开江浔的手臂,把陈乱从江浔怀里揪出来,又把手里的帽子围巾塞到陈乱怀里,挑着唇角笑:“凭什么你给他戴要我自己戴,我不管,你给我戴。”
陈乱低头看看手里的围巾,又看看江翎红润的鼻头和被冷风吹得泛着水汽的眼睛,到底是叹了口气:“过来,低头。”
大型犬毛茸茸地凑过来垂下了脑袋,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陈乱。
似在催促着快点快点。
陈乱:“……”
他抬手拍了拍江翎脑袋上的雪花,把他的脑袋揉得晃来晃去,然后帮他把绒线帽戴好,又裹好围巾,抬腿在他小腿上轻轻踢了一脚,笑道:“好了,快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浔和江翎放的烟花开了个头,这边的还没放完,不远处很快也响起了砰砰的爆竹声,并且绽放在夜空里的花火以他们的位置为圆心,开始向外面一圈一圈蔓延过去。
陈乱看着远处腾起来又洋洋洒洒落下去的光芒,抬眼瞧着眼前这两只,抱起手臂挑着唇笑:“启微市不许燃放烟花爆竹,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江浔不语。
江翎看看天看看地,最后扯着陈乱的手朝那边走:“放都放了,管那么多呢。”
地上的几只炮墩子已经空了,还剩一个没点的。
江翎摸出来打火机塞到陈乱手里:“给你留的。”
陈乱捏着那只被少年的体温烘得有些温热的打火机,挑眉看他:“怎么着?迫不及待的拉我入伙成为你们的共犯?”
“这叫同流合污。”
“……有区别吗?”
“啰嗦,你点不点。”
“点。”
陈乱轻笑一声,摁着打火机踩着雪过去,垂下眼。
飘飞的雪花落在鸦羽一般的睫毛上。
“咻——啪!”
停息了片刻的夜空中重新有璀璨的火花绽放开。
三个人站在不远处的地方仰头看着夜空。
陈乱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被碰了碰。
他转头看过去:“嗯?”
下一秒,温热的呼吸寻了上来。
下巴被还有些冰凉的手指尖捏住,一条手臂拢上腰际,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向上弯起:“我也要见面吻。”
柔软的触感带着轻轻的呼吸贴在唇上流连着。
陈乱刚要把人推开,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厉喝:“干什么的!!!谁让你们放炮的!!!”
江翎下意识地朝那边望过去,愣了一下。
“我靠,城管。”
陈乱一把推开江翎,拽着江浔的袖子跑了两步,看着还在原地的江翎,又立刻折回来在江翎屁股上踹了一脚:
“还愣着做什么?跑啊!”
“别跑!!站住——!!!”
来人追了上来。
夜空中的烟花仍在不断绽放,不远处又响起了新的炮声。
三个人在一路生花的风雪里踩着积雪奔跑,冷风灌进嘴里,雪花灌进嘴里,烟花爆竹的硝烟味道也灌进嘴里。
周围的风景都在奔跑中后退,只有一起奔跑着的三个人在彼此眼中相对静止。
一直到远远地把人甩开,三人才在漫天飞雪和周围越来越密集的炮声和烟花声中停下来,俯身支着膝盖喘着粗气。
些许昏暗的晕暖路灯下,三个同流合污的共犯对视了一眼。
气氛沉默了一瞬。
“噗。”
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于是三人又开始大笑,笑得喘不上气直不起腰。
以至于江翎嗓子眼里呛了一口飞雪,又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等笑够了喘匀了气儿,他们才发现此时居然已经跑到了小区外面的小公园边儿上。
绿化带的另一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讲话声。
陈乱和双子转出去,就看到另一队城管正在跟一个年轻小伙儿对峙。
小伙儿打着伞,伞下面是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
“俺奶放勒。她今年八十六了,你抓她走吧,去吧。”
老太太呵呵笑,轮椅边儿上还遗留着犯罪工具——几个放空了的黑黢黢的炮墩子。
城管都快把手里的笔捏碎了,面对笑咪咪并不否认的老太太又觉得好无力。
注意到那边的人影,城管小哥看过来。
“……”
陈乱三个目光漂移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转身朝着那边的人工湖走过去。
湖边有亭子,亭盖已经被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湖面结着冰,也白茫茫一片覆盖着雪。
一时间,天地之间都安静下来。
只有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朦胧的炮响和夜空中偶尔亮起来的花火。
江浔注视着陈乱望着天空的侧脸,手指尖轻轻地在陈乱垂在身侧的手指上碰了碰。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陈乱,我真的很想这样陪着你。
一起过很多年。
回去的时候,陈乱又见到了那个城管小哥,小哥脱了黑色的制服穿着蓝色的大棉服正蹲在路边的非法小炮摊子鬼鬼祟祟地买炮。
注意到陈乱的目光,小哥认了出来这张漂亮得很难不留下印象的脸,又看看手里的小呲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上班是上班,过年嘛,不放炮总觉得少点儿啥。”
启微市不让放炮好多年,实际上每年过年只要有人起头就控制不住大家放炮,后来干脆前半夜象征性地查一查,后半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陈乱笑起来:“新年快乐,工作辛苦了。”
小哥捏着手里的小呲花,分了一把塞给陈乱,挥了挥手走远:“嗯!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