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楼梯下到一半,一楼就再度传来一声极度惊恐的嘶哑尖叫。
以及另一道不似人声的啸叫。
?!!
还有一只?!
陈乱愣了半秒,立刻加速下楼。
远远地,他就看到江浔半靠在廊柱上,右腿一片鲜血淋漓。
离他不远的地方躺着两个学生,重伤昏迷。
大厅吊顶上的通风口破了个巨大的空洞,旁边匍匐着一道扭曲的阴影。
通风口下方,一个面貌清秀的少年跌坐在地,左臂被扯没了半个,浑身颤抖地仰头望着刚刚袭击了他们又爬上天花板的怪物。
浅黄色的透明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下淌出来。
陈乱这才看清,天花板上的那个患者已经完全荒化到看不出人形,正用爬虫一般的节肢攀附在天花板上,只剩一个人类的头颅上锋利的虫类口器一开一合。
在嗡嗡的振翅声中,爬虫把脑袋转向了下方。
少年断掉的手臂正不断涌出新鲜的血液,那味道吸引着它。
然后它动了。
陈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快跑!”
但是晚了。
那个少年显然已经完全被吓破乱胆子,僵在了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陈乱只来得及跑到江浔身边,在爬虫落地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把江浔楼在怀里,捂住江浔的眼睛。
一阵令人牙酸的咀嚼声混着凄厉的惨叫回响在空旷的大厅里。
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江浔稍微动了动身体,却被陈乱更用力地压在了怀里。
“别看。”
青年沉稳的声线就响在头顶不远的地方,鼻息之间都是陈乱身上干净的皂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森林深处的青苔薄雾一般的清新味道。
那种令人安心的味道包围着他,几乎冲散了弥漫过来的血腥气。
少年的惨叫声已经停下了,另外两名同学也已经躺在那里不省人事,陈乱没办法同时顾及那么多人。
他只得趁爬虫在进食的时候,先给江浔做了简单止血,扶他起来。
“还能走吗?”
江浔扶着陈乱的肩膀站起来,右腿上被撕裂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剧痛。
额头立刻沁出冷汗,江浔惨白 着脸,死咬着牙关没有吭声。
“上来。”陈乱弯下腰。
“嗯。”江浔低声应了,像之前那些天一样,熟练地爬上陈乱的背。
“你这腿还挺命运多舛,前些天是右脚,今天是右腿。别人是黄金左脸,那不如封你个白银右腿好了。”
陈乱笑着揽起江浔的大腿,往上颠了一下,还有功夫开玩笑。
江浔知道,陈乱只是在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缓解紧张和疼痛。
“什么莫名其妙的烂梗。”陈乱听到背后似乎轻笑了一声。
“抱紧了。”
陈乱背着江浔,小心翼翼地绕开爬虫,快步朝大门边跑去。
外面已经传来了警笛声。
陈乱这才注意到,爬虫的其中一只鞘翅断了半个,腿也折了两条。
电光石火间,陈乱就想到了前几天伤人后逃掉的那个荒化病患者。
没想到它居然藏在了学校礼堂的通风道里!
学校保卫处吃干饭的吗?到底怎么跑进来的。
似乎是越来越近的警笛声惊扰到了爬虫,它忽然停止了进食,抬起头,前额的触须抖动着。
鞘翅嗡嗡地震动起来。
外面也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乱背着江浔跑不快,离大门还有些距离。
但爬虫突然动了。
它朝着陈乱追了过来!
糟了。
陈乱咬着后槽牙,背后开始沁出冷汗。
“放我下来吧,陈乱。”江浔趴在陈乱背上,腿部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我,你跑不快。”
“你在放什么屁,搂紧了。”陈乱再次强行提了速,沉重又急促地喘息着笑:
“……我是你哥。哪有哥哥把弟弟丢下的。”
“又不是亲生的。”
“不是亲生怎么了?那也是哥哥。”
两个人离大门的距离越来也近,只是背后的爬虫也追得越来越紧。
眼看就要扑了上来。
陈乱咬着牙关转了个身,用力把江浔朝门外甩了出去。
随后在爬虫的节肢刺向他的时候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闪了过去。
“陈乱——”
混乱中陈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喊声。
是江翎。
“陈乱,接着!”
一个物什被急喘着赶过来的江翎丢了过来。
陈乱在爬虫的攻势下再度利落地翻身躲开,抬手接住。
居然是一把黑色的□□!
无暇顾及江翎从哪儿搞来的枪,陈乱迅速上膛瞄准。
被陈乱甩出去的江浔刚好被赶来的江翎接住,两个人一抬眼,正好看到陈乱抬手接住被扔过去的枪。
漆黑色的枪身在他手上灵活地转了个圈,陈乱宛如一只矫健的猎豹一般,身体几乎拉成一张紧绷的弓。
只见他单手撑着地面翻身跃起,另一边信手一甩——
咔嚓一声脆响——
单手上膛!
紧接着就是“砰、砰——”两声,速度快到两个人几乎以为陈乱压根没有进行瞄准!
然而在他们的视角里,爬虫类人的脑袋上却精准无比地迅速绽开了两朵血花!
虫子厉声尖啸着后退了几步,震动着鞘翅,张开血淋淋的嘴巴晃动着身体,似乎准备再度发起攻势。
另一边,特遣队也正朝着这边赶来,已经能看到他们快速接近的身影。
“别愣着了我两位祖宗,快跑!”
陈乱冲过来一手拎着江浔甩到背上,另一手揽着江翎,顺手又回头补了两抢,精确命中爬虫的节肢关节,顺利拖慢了虫子的爬行速度。
两拨人交汇的时候,一个肩膀上挂着实习袖标的特遣队员满头大汗地脱离出来,看起来几乎要急哭了
他慌张地拉住江翎的肩膀,崩溃道:“同学,同学!我枪呢???你能不能把你抢走的枪还我!!!丢了枪我实习不合格要被遣退了!!!我好不容易考进来的。”
“我说你哪儿来的枪。”陈乱停下来喘了口气,闻言,弯腰凑到江翎面前,扬眉看向江翎:“你抢的?”
江翎目移:“这不是情况紧急吗,你就说管不管用吧。反正你是军校毕业的,肯定会用枪。事急从权。”
“歪理还挺多。”陈乱伸手rua了一把江翎的头毛,在收获江翎的怒视后,才弯起眼睛继续道:“不过你来的确实及时,夸夸你,我们的……嗯,救命恩人?”
“不用谢。我只是为了救我哥。”江翎撇过头,嘴硬。
“嗯嗯,是的呢。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当然也是哥,谢谢你来救我。”陈乱故意曲解完江翎的意思,在江翎炸毛之前摸出来那把枪:“你丢的是这把吗?”
“对对对。”那实习队员松了一口气,接过枪,但摸到还在发烫的枪管立刻又皱成了苦瓜脸:
“这这这,你,开过枪了?这怎么办啊我得对每一发打出去的子弹写报告的呀——”
“我是联邦军校的老师,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合法持枪。”
陈乱从衣服兜里摸出来那张工作证给他看:“当时情况紧急,不得已开了枪。两枪在头部,还有两枪在节肢关节。如果你们没让它再跑了,应该能在它体内找到弹片。”
“是那天跑了那个?”青年惊讶地抬起头,遂即又尴尬起来。
之前不小心放跑了极度危险的荒化种,他们都被骂上热搜了,今天出事的又是学校……
这下完了。
近几年荒化病患者伤人事件越来越频繁,荒化出来的怪物也越来越难对付。
本来就有传言说军部打算解散特遣队,重新成立一个专门处理这类事件的部门,要从军队抽调人手并从军校招生,现在特遣队又频频办事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