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本该在两天后抵达启微市的江司长提前回家, 已经渐渐沉入寂静的江宅又瞬间忙乱起来。
江永庭是个很重视规矩的人。
而双生子本来不打算下楼迎接的,但他们站在窗口往下看的时候跟江永庭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所以也没办法扯一些睡着了不知道他回来的蹩脚理由。
江翎跟在江浔的身后下楼, 看着忙叨起来的佣人们嗤笑一声“老头子真会折腾人”, 转过角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已经正襟危坐在了客厅里。
虽然江翎总是带着某种恶意地“老头老头”地喊, 实际上江永庭并不是真的有那么老。
一身深灰色得体正装的中年男人只是鬓角略显灰白, 面容上有些疲惫,此时正坐在沙发里等着佣人给他泡茶。
“大半夜的喝茶,也不怕睁着眼睛到天亮。”江翎轻声嗤笑。
“江浔, 江翎。”
沙发上的男人松了松领带, 举着茶杯靠进了沙发背里, 尽力拿出了一副放松的慈爱父亲模样。
却在双生子和陈乱走进客厅范围的时候又蹙起了眉。
“把乱飘的信息素收起来。像什么样子?”
江永庭皱起眉头轻斥了一声。
“易感期了, 收不起来。”江翎直接跨到江永庭对面的沙发上,没骨头似的蹭在了沙发里, 甚至抬腿把一双脚叠着搭上了放着江永庭的茶具的茶几。
姿态无比嚣张:
“你该不会是忘了我们的信息素强度会比正常人偏高的吧?”
而江浔坐在了江翎身边,虽然没有江翎那样放肆,但语气里也实在听不出什么尊重:“普通抑制剂效果不太好, 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希望江司长多多担待。”
疏离得不像父子。
跟在后面的陈乱朝江永庭微微颔首:“江司长。”
但江永庭连个眼神都没给陈乱, 完全无视了过去。
此时他正接过女佣递过来的茶杯, 吹着杯里漂浮翻滚的茶叶,皱着眉看了一眼江翎搭在茶几上的腿:“江翎, 把你的腿放下去。不像话。”
“学校我已经联系好了,你们考完直接报名就好。分数的问题不用你们操心。”
而江翎和江浔正在跟陈乱拉拉扯扯。
“杵在这里干嘛, 站着不累吗?”江翎拽着陈乱的胳膊把人扯到沙发边上。
江浔按着陈乱的肩膀坐下。
“我在跟你们讲话!”
江永庭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搁在茶几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啧,我不去。”刚拉着陈乱落座的江翎不耐烦地将手边的抱枕丢开,抬腿就要走:“你爱让谁去让谁去。我要休息了。”
“明天还有考试。”江浔也动了动身。
“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
空气里有陌生的信息素卷过来, 压向江浔和江翎。
“都给我老实坐下。”
正在临近易感期的两个十八岁少年被一个成熟的a级alpha的信息素冲了个措手不及,脑海里顿时响起一阵尖锐的嗡鸣。
后颈的腺体立刻鼓噪着灼痛起来。
江翎抬手捂着后颈,盯着对面的男人,嘴角挑起嘲讽的弧度:“江司长可真是威风,在家里还要拿信息素攻击自己的儿子。”
江浔则是平静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平稳而清淡:“这件事你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意愿就擅自决定,我不接受。”
“轮不到你接不接受。”
江永庭叉起双手搁在桌上,身体后仰,睨着两个不听话的儿子,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片刻后却又松了气,语气软下来:
“我是为了你们好。听话去报名,我会为你们铺好所有的路。”
“铺路?”江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于是勾着唇角去看江永庭的眼睛:“铺谁的路?你的政坛之路?”
“还不用操心分数?哈。”江翎嗤笑着:“要你操心了吗?”
江浔几乎是叹笑着,看着自己的父亲:“你是不是根本就没看过我们的成绩单。”
以江翎的成绩,去念江永庭口中的政法大学绰绰有余,甚至考前再努力一把,去够一下包括联邦军校在内的几个顶级学府也未尝不可。
至于江浔,他可以随便挑。
包括联邦军校。
江永庭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摆了摆手:“这不重要。总之你们乖乖听话,以后的路我会给你们全部安排好,我的孩子不必为未来走哪条路这种事担忧。”
“等过段时间,可能有一个晚会,你们跟我出席。我带你们跟周家还有喻家的两个小孩见一面。”
江永庭在两个儿子逐渐蹙起的眉头中,摆出来一副开明家长尊重意见的样子:“想跟哪个订婚你们两个可以自己商量。”
“哈。”江翎气得笑出了声,甚至直呼其名:
“江永庭你疯了是吧?跟周家订婚?”
以前外公倒了,江永庭为了攀附周家,去周家周旋送礼谈条件被连东西带人扔出大门的糗样子他都忘了?
他跟江浔被周景带人堵在巷子里打得一身伤时候,这人却腆着一张谄媚的脸,点头哈腰地跟周家道歉的样子,江翎这辈子都忘不掉。
现在他江永庭当他们兄弟两个是什么?
助他平步青云的工具吗?
然而,紧接着江翎落下的话音的,是砰地一声响。
一盏滚烫的茶水就和着茶杯朝江翎的头上飞了过来。
桌对面的中年男人拍着桌子,竖起了眉低声喝道:“江翎,谁教你的可以直呼你亲生父亲的名字?!”
江翎眼也不眨地看着那茶杯朝他脸上砸,嘴角甚至还带着几分恶犬一般的笑。
只是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将那只杯子稳稳地接了下来。
滚烫着热气的茶水飞溅到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手背上,顿时晕出一片刺目的薄红。
“陈乱!你——”
刚刚还咬着牙一副“你有本事就弄死我”表情的江翎肉眼可见地慌了一下神,抬手捉住了陈乱的腕子,看着那片越来越红的烫伤,呼吸都重了几分:“……手。”
而陈乱只是摆摆手,将茶杯稳稳搁在茶几上。
“江司长,结婚这种事这么武断地替孩子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了点。”
客厅里的气氛几乎凝结成冰。
连佣人们都低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屏着呼吸数着脚下的地砖上有几条花纹。
而江永庭只是掀了一下眼皮,正眼都不瞧一下陈乱。
“你怎么还在这儿?”
他移开了眼神,抬手让佣人斟茶:“这里是江家,没你说话的份儿。我对我儿子什么安排,与你无关。”
明明是宽阔的客厅空间,此时却瞬间寂静下来。
空气挤压着像被塞进了什么狭小的缝隙里,令人有些呼吸都开始逐渐困难。
“他父亲救过你的命,你们签过收养协议。”
江浔用刚刚喊人拿过来的冰袋敷在陈乱的手背上,抬起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然而江永庭只是哼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哈,我让他救了吗?”
“他是安保人员,这就是他的职责。我带了保镖,他自己要来送命。”
“我替他养了这么多年儿子,好吃好喝好学校地供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