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出了启微市范围后过了一段时间,就消失了。
那边是成片成片的无人区。
也是由军部管制着的禁区。
那是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失控的感觉化成了黑色的潮水朝他淹没过来,将本就不稳定的信息素再度推向了更加沸腾的浪尖上,
胸腔处蔓延开的空虚感一刻不停地叫嚣着想要困住他。
困住陈乱。
他要把他拖回来,拖到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巢穴里。
他只能待在这里。
他只能看着自己。
然后他会标记他,
占有他,
掠夺他,
无止无休地向他索取。
那个时候陈乱那双永远沉静而慵懒的漂亮眼睛里,会有什么样的情绪?
惊愕吗?
还是恐惧,
甚至……厌恶?
十八岁的少年打了个激灵,如同被一阵透骨的冷风吹彻。
紧紧攥着那只毛绒团子以至于有些颤抖起来的手指终于放松了些许。
江浔叹息着,慢慢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臂弯里。
他不能,
他不能这样做。
他发现他无法接受那双总是纵容着他的温润的眼睛里,出现那样的情绪。
……会碎掉的。
“嗵”地一声轻响。
手里的毛绒团子终于坠落下去。
沉默的房间逐渐被更浓重的黑夜淹没。
直到某一个瞬间。
被丢到柜底的手机突然发出“滴”地一声轻响。
几乎已经凝固成两座雕像的双生子同时惊醒一般地抬起了头。
空气里逐渐卷起无形的风暴。
与此同时。
陈乱的升职与否终于在一场漫长的远程会议之中尘埃落定。
下周之前,他将会拿到一张全新的聘书。
此时他已经坐上了回程的飞机,终于在凌晨时分回到了住所。
走廊里黑沉沉的,只有绿色的应急灯闪烁着泛青色的微光。
还没转过走廊,陈乱就轻轻拧起了眉。
门口有人。
第35章
陈乱闻不到空气里翻涌沸腾着的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
所以面对着转过走廊靠近门口的那一瞬间朝他扑过来的身影, 陈乱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抬起腿,一脚踹翻,而后拧着对方的胳膊用力掼倒, 用膝盖死死地将人压制在地上, 冷声喝道:“谁?”
地上的人挣扎着动了动, 还没来得及开口, 背后又有一道身影靠近过来。
陈乱下意识地迅速回身,挥拳出去。
“哥哥。”
熟悉的声音在昏暗的空间响起来。
凌厉的拳风扫过来者的面庞,停在了眼前三寸之遥。
少年顺着陈乱的手臂倾身钻进了陈乱怀里。
毛茸茸的碎发蹭着陈乱的颈侧, 手臂轻轻拢着陈乱的身体, 声音拖着温软的调子, 像是抱怨, 又像是委屈:“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
陈乱愣了一下:“江浔?”
那刚刚被自己摁倒在地上的是……
“江翎?!”
“你们怎么在这儿?”
陈乱轻轻拍了拍江浔的背。
于是江浔听话地松开了手。
转身打开走廊灯,陈乱看着趴在地上姿势扭曲的江翎有点想笑出声, 但考虑到江翎一点就炸的脾气,于是还是悄悄抿住了嘴。
他俯身把江翎拉起来,忍着笑去开门:“两只小耗子大半夜的不睡觉, 来我这儿偷油吃?”
江翎扶着被拧得酸痛的手臂, 咬牙:“陈乱你再用点力, 今晚我就可以睡在医院骨科了。”
“倒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晚才回家。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你去哪儿了?”
“嗯?你们打电话了?”
陈乱打开门,看了眼手机。
还真有。
只不过污染区里没信号, 接收不到。
出来以后又看了半天校委那群老顽固开会吵架,有几个差点脱了鞋子对扔,好不热闹。
以至于后来困得睁不开眼的陈乱一路从飞机上睡到家门口,直到刚刚下车被晚风一吹, 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我啊?我去当奥特曼打小怪兽了。”
陈乱打开家里的灯,勾着唇角侧身靠在门上,让两只不睡觉的小夜猫子进来,漂亮的琉璃灰色眼睛闲适地半眯着,如同一只餮足的正咕噜咕噜着的猫:
“忙着拯救世界呢,哪儿有空接电话。”
“奥特曼又是什么鬼?”
不等陈乱关好门,江翎就整个人压过来挂在了陈乱身上。
下巴埋在陈乱的肩窝里,江翎深吸一口气,贪婪地呼吸着陈乱身上的味道,大型犬一般箍着陈乱的腰:
“陈乱,你摔得我很疼,你得赔我。”
“你大半夜的蹲在我门口搞突袭,我没报警抓你就不错了,还想要赔偿?起开,热死了。”
陈乱把江翎凑过来的脑袋推开,又伸手去掰江翎圈着自己的胳膊,却猝不及防被江翎反扣住了手腕。
“啧,别动。”
“刚刚江浔抱你你也没嫌热,到我就热了?”
江翎握紧了陈乱的腕子,将人更用力地锁在怀里:“我易感期到了。给我抱会儿。”
滚烫的额头侧脸贴着陈乱微微凉的颈侧,呼吸间不再是微弱到几乎难以感知的味道残留,而是真切的、充盈的属于陈乱的气息,这让江翎感到来时一路上都在紧绷着跳痛的后颈放松了些许。
即使没有信息素的安抚,依然会感到一阵接一阵从血管里流窜到全身的燥,但那种自胸口蔓延出去的空虚感此刻却仿佛像是被填实了一些。
远远不够,但聊胜于无。
江翎开始想念那种,
陈乱身上独有的,像是森林深处的草木清香的味道。
那种气味几乎就像是他和江浔独有的稳定剂,无论易感期的反应多么难熬,都会被瞬间安抚。
仿佛灵魂沉入了一朵柔软而清爽的云,一处静谧的安魂所。
江翎感觉自己几乎对陈乱身上那种忽隐忽现的味道产生了某种依赖,甚至可以称之为上瘾。
这种从骨头缝儿里透出来的瘾会在每次易感期来临的时候愈演愈烈,直到那几天的潮热彻底过去。
就比如现在。
当他把陈乱拢在怀里,呼吸靠在陈乱后颈骨的位置的时候,几乎难以控制的潮热和空虚就会吞没他。
他想用力地咬下去,
想在那片干净的皮肤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注入自己的味道,仿佛这样就可以将自己连同信息素一起融进陈乱的骨血里。
“提前了?”
果然,陈乱没有再挣扎着想要离开,而是抬手,用对于江翎来说算得上是凉爽的手背碰了碰他滚烫的额头。
换来的却是江翎捉住他的手指,垂着眼睛在他手腕处的轻轻地啃咬。
越来越重。
以至于他能感受到对方柔软的唇在皮肤上游走,灼而沉的呼吸在皮肤上羽毛一般拂过,以及尖锐的犬齿与皮肤厮磨着的微微刺痛。
陈乱的心头一跳。
他将手指抽回来,捏着江翎的后脖颈子强硬地将身上的大型犬类用力撕开,眯起眼睛:“江翎。”
“你还清醒吗?”
“我当然——”
“他状态不太好。”
江翎说了一半的话被江浔清淡的嗓音打断。
“情绪的波动会引起易感期更强烈的不良反应。”
江浔握着江翎的肩膀把人扯开一点,悄悄给了江翎一个警告的眼神,才又转过目光看向陈乱:“出来之前他差点跟人打起来,情绪不太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