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有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胅丽的精致眉眼之下,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想起昨晚背笔记背到半夜,江翎抹了把脸:“要你管!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你好烦。还有,谁是小孩啊!!”
这人今天怎么这么讨厌啊!还不如跟以前一样当个不会说话的透明人。
“咔哒。”
江浔搁下碗筷,低头看了看手表:“我吃饱了。”
随后眼神落在江翎只吃了半份的早餐上,又看向面色已经开始微红的江翎:“要迟到了。”
江翎:“……
江翎:“靠!不吃了!”
说完拎起书包就气冲冲地拽着江浔走出了房门。
陈乱抱着手臂看兄弟两个拉拉扯扯地出去,伸了个懒腰,开始享受早餐。
生活在物资匮乏的战时的陈乱只喝过工业调配出来的,鸡汤味道的营养液。
所以面对这一餐只在课本上见过的早饭,陈乱吃得无比虔诚。
偌大的江家宅院,又剩下了陈乱一个人。
佣人来来往往,但并没有人跟陈乱讲话,他们只会在路过陈乱的时候微微欠身,叫他一声“陈少爷”。
这片土地似乎从来都没有把他真正视为自己人,哪怕外面都喊他“江乱”,但在江家宅子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因幸运攀上高枝的平民beta。
但陈乱乐得清静。
他此时正在宅院后面的小花园里打滚。
那里的青草味道很让他着迷,茂密苁蓉的绿色,是战争时期一片荒芜的大地上几乎绝迹的颜色。
陈乱就这么在江宅里晃荡了一整天,东摸西看。
江宅其实是一片庄园,除了主别墅和江夫人的小楼以外,还有大片的草坪、泳池、花园,甚至还有一片马场。
马场里养着几匹看起来就风神玉秀的马,其中就属东边独立马厩里的一黑一白两匹马最漂亮。
负责照料马匹的佣人紧紧跟在陈乱身后,他不知道这位从来都深居简出不爱露面的内向少爷,今天为什么突然来马场。
他得看着陈乱,别让他弄伤了两位少爷最喜欢的马。
可惜陈乱只是来转了一圈就离开了,什么都没碰,仿佛只是刚吃饱饭出来随便遛个弯。
一直到夜色暗沉下来,躺在草坪上看夕阳看睡着的陈乱才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迷迷糊糊差点把手机铃声当成闹钟摁断,陈乱听着对方的声音,缓了好几秒才算清醒过来。
是周沛。
“喂?江乱?你在听吗?”
陈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伸个懒腰,慢悠悠的往回走,嗓音里都带着刚睡醒时黏糊的鼻音:“嗯……你说。”
对方似乎沉默了半秒。
“你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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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舒服?
那可多了去了。
陈乱捏着自己清瘦的身体、没什么力量的肌肉,这种浑身生锈一样到处是小毛病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
以及一直到现在还会偶尔抽痛一下的后颈腺体,无时不刻在提醒他,他现在是一个被下过药的、身体不太健康的beta,而不是有着十几年战场经验的基地教官。
电话另一边的周沛还在邀请他前往极光区的酒吧赴约。
陈乱有些不耐烦地捏了捏耳朵:“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先给我打五千块钱。”
“?”
对面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一时间竟然安静了下来。
“我说,给我打五千块钱。”陈乱轻笑一声,下意识要去口袋里摸烟,摸了个空,才想起来江乱没有抽烟的习惯。
于是他从路过的佣人端着的果盘里顺手摸了个苹果,啃得咔嚓响:“怎么,周大少爷不是说医疗费你负责吗?一共花了五千一百六十八块三毛四,我还替你抹了零。”
一副为对方着想的好心样子。
“。行。”周大少爷在震耳欲聋的沉默里挤出来个行字,“稍后就给你打钱。那晚上八点我们溯夜酒吧见。”
“哦。”陈乱把一颗苹果啃得干干净净:“你弟来吗?”
“来。我会让他正式向你道歉。需要我去接你吗?”
“用不着。”
陈乱挂断电话,回去换了身衣服,才慢悠悠往庄园大门口晃。
【账户收款:20000.00元】
陈乱挑眉,愉快地收了钱,给周沛发了条消息:
【:周老板大方[点赞]】
对方没回。
这一片地区是启微市的富人区,大大小小的私人庄园别墅错落在缓坡山地之间。
江宅在半山腰上,出了庄园还有一片幽静的湖泊。
夜幕下有几星灯光映在湖畔。
陈乱驻足了片刻,感叹了一句哪里都不会缺钓鱼佬。
当时的s17基地有个叫老七叔的后勤,没人知道他原名叫什么。
老头七十多岁了,最大的爱好就是钓鱼,经常仗着自己腿脚好跟着采集队出门采集物资,趁机过钓鱼瘾。
兽潮前一天早上,老七叔刚好拎着两条半人长的大鱼到处炫耀,还邀请陈乱第二天去他那里喝鱼汤。
他一定活到了胜利那天吧。
这老头身体硬朗得很。
一路边走边看晃到山脚下的轨道站的时候,陈乱才发现末班车已经过了。
不过他也不慌,掏出来手机开始给周沛打电话。
“周老板,末班车没了,接我一下?”
对面似乎在一个有些嘈杂的环境里,背景是混乱的音乐声。
似乎是被陈乱理直气壮的语气噎了一下,才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点的地方:“位置发我。”
陈乱发了个定位过去,找了个地方坐下。
心想周沛这人好像还行。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远处忽然开过来一台车。
这么快?
陈乱抬起头看向灯光来的方向,才发现车子好像有点眼熟。
“欻。”
车子停了。
后排的车窗降下来,陈乱才意识到这是江家双子放学回来了。
“陈乱?你在这做什么?”
陈乱瞅了一眼对方打得歪歪斜斜的领带,哦,这是江翎。
“等车啊,出去一趟。”陈乱斜斜地靠在背后的灯柱上,嘴里咬着一颗硬糖。
陈乱有些烟瘾,但江乱不抽烟。
现在已经不是战争时期不必每天面临生与死,陈乱干脆也戒了烟,从江宅摸了一把水果糖揣兜里,想抽了就吃一颗。
好不容易重生在和平年代,本来身体就不好,陈乱也不想再继续糟蹋。
他还想好好看看这个新世界。
夜幕里陈乱大半个人都淹没在暗蓝色的阴影里,唯有一小片下颌角和形状很好看的嘴唇被头顶照下来的光映得亮亮的。
漂亮的眼睛懒散地半眯着,脸颊被硬质水果糖顶出来一个小小的圆形弧度。
以往的陈乱一直在双子面前低着头,他们几乎从未见到对方像现在这样,用平视甚至有些俯视的角度直面他们。
江浔皱了一下眉。
陈乱这样前所未有的姿态让他感到有些许不适,但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
新奇?
“末班车已经过了,你等哪门子车。”江翎面露嘲讽:“嗑药给你磕傻了?”
“为什么不让司机送你?”江浔问。
这句话江浔很久以前就想问了。
来到江家六年,陈乱从不会主动要求司机接送自己。
他一直都把自己当作一个寄人篱下的客人,唯唯诺诺,沉默寡言。
江家又不会吃人,但他总把这里当成龙潭虎穴,活得小心翼翼,连佣人都不敢使唤。
哪知道陈乱抬起眼睛,两手一摊:“这样啊。但我没有司机联系方式。”
陈乱哪知道江乱有没有司机联系方式,反正通讯录里没有哪个人叫“x司机”的。
但现在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