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比兄弟背德还要再亲密一些。
他不由得道:“那些都不是问题。”
李医生:“那你们分开的原因?”
沈疾川回过神:“呃……”
李医生望着他略显躲闪(正在编)的眼睛,看着这张年轻的、朝气蓬勃的面庞,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真相。
这个年纪的小孩最不定性,跟哥哥确认伴侣身份,或许是出于某种不能宣之于口的兴奋和冲动,品尝禁忌对他们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当他回过味儿来,感觉到压力,所以逃了,离开了沈先生。
但是沈先生明显不是冲动的年纪。
尤其是他受过创伤的,本来就很难再次交托自己的情感,一旦决定交付终身,往后余生定然就只会有一个爱人。
在沈先生眼里,弟弟的这种逃离,恐怕无异于抛弃和背叛。
沈疾川:“总之就是,不可抗力因素。现在我回来了,我不会再离开他了。”
李医生见他不说,也不追问了:“你哥哥现在承受不了又一次的崩溃了,就算以后你离开,也等他好得差不多了再说。”
“而且作为他的主治医师我想说,小沈先生如果有了别的喜欢的人,或者仍然没有做好跟沈先生共度余生的准备,就不要给他期待。”
“您放心,我做好了。”他的回答轻而快,像是少年人不经脑子随心所欲做出来的决定。
李医生:“……”
沈疾川奇怪道:“您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李医生捏捏眉心,到底不好插手别人感情,尤其是这种感情太多:“没什么,你多陪陪你哥哥吧。”
沈疾川摸摸下巴:“让我继续惹他生气?”
李医生:“也不一定非得让他生气,他对你比对旁人在乎,你试着引动他的注意力和正向情绪,有助于恢复。”
沈疾川:“我懂了。”
歪打正着嘛。
小流氓死皮赖脸抱大腿的戏码再演个几集吧。
-
自从晚上被气到,往后三个小时,沈止都再没说半个字。
直到晚上十一点护士给他打完针,他才恢复了一点,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水流打开,他皱着眉,反复冲洗自己的食指。
沈止对陌生人的态度从来都是疏离冷淡的,尤其是在社交方面,因为过去种种,他的社交安全距离比正常人远得多。
而工作当中,他接触到的大部分都是习惯了戴上伪装的成年人,彼此客套一番,唇枪舌剑,彬彬有礼。
但今天那个小子——
简直……是个变态!
他不是不想说话,是目前身体和思绪不完全受控制,每日能跟人正常沟通的时间就那么一会儿。
本来他是想跟那个年轻小孩好好聊一聊,然后道个歉,毕竟他不小心咬了人家,而且他也不清楚亲吻男人这件事,是不是对那小孩造成了心理伤害。
如果有,他会进行补偿,或者帮对方预约心理咨询师。
水流声哗啦啦,沈止把食指搓红,唇逐渐抿起来。
他明天要跟季溯说,他找来的这个小孩是流氓,尽快将钱款结清,把人送走。
洗完手擦干,沈止又挤了两泵速干消毒酒精。
等这一套清洗完毕,他才想起来他还得洗脸刷牙,消毒酒精应该最后抹。
沈止唇抿得更紧。
他又开始生气了。
生了足足三分钟的气后,他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小流氓似乎有点太过在意,放在平时他只会洗干净手然后敬而远之,根本不会把这种人放心上。
这不是他该有的情绪和反应。
沈止闭了闭眼,沾了水的湿漉漉手指轻按太阳穴,迫使自己强行忘记下午的事。
他割腕时留下来的伤口太深,后来又被他撕扯过几次,现在都没完全愈合,裹在纱布里。
等他洗漱完毕后,纱布已经完全湿透了,需要换新的。
可换新的需要按铃叫护士,他不想跟别人交流。
沈止情绪渐如止水,瞥了一眼手腕,默不吭声出了卫生间。
看样子是打算靠着体温暖干了。
他坐回病床上,准备躺下去睡了,一道笑吟吟的声音小狗一样黏黏糊糊地贴了过来:“沈先生。”
“……”
沈止维持着掀被子的动作,缓缓扭头。
沈疾川拖着一张折叠床,站在门口,“晚上好啊!”
他笑得十分灿烂,把折叠床叮铃咣当的拽进来,紧贴着沈止的病床放好,麻溜的铺好床,然后提着门口的大包小包堆在角落,活像是把家搬过来了一样。
寂静空荡的病房让他搞得非常热闹,扰的只有沈止这一个居民。
他提过来其中一个包裹,打开一看,不是衣服,是七八个格外Q萌的动物抱枕玩偶,他跟打窝一样撒在他那张折叠床上。
五颜六色的玩偶,在这白色调的病房里,很难说给沈止造成了什么样的冲击。
他反应的这一会儿,沈疾川已经把所有东西全都弄好了,马上就可以躺下睡觉的程度。
沈止深吸一口气:“出去。”
他指着外面,然而刚伸出手指,就看见小流氓的眼神落在了他手指上。
沈止:“……”
他努力让自己反应快一点,想把伸出去的手撤回。
他眼神带着一丝迫切地望向了他刚才抗拒去按的呼叫铃。
洗漱的时候花费太多时间,注射药物比口服药物效用发挥要快得多,他很快就要睡着了,到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小流氓现在进来要做什么?
病房不是24小时监控吗?还是说是季溯让这人进来陪他的?
“沈先生怎么不跟我说晚上好呢,”沈疾川似笑非笑,在他把手缩回去之前,轻轻巧巧的握住了他的手指,“嗯?纱布湿了。”
他扬起的眉轻轻蹙起。
“虽然伤口结痂了,但里面没愈合,湿纱布裹着好得更慢,还会发痒。”沈疾川抬起头,注意到沈止一直在看呼叫铃,心下了然。
啧。
不是自己的话,就算一样的脸,也绝不屈从吗?
沈疾川面上啧啧,眼底一片笑意:“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护士了,我来给你换。”
病床旁的柜子里就有纱布,他取出来一截截断,把湿的换下来,缠新的上去。
他下午给沈止小流氓不靠谱的印象,但做起事来很认真,就算那伤口已经结痂了,他缠纱布的时候依旧格外小心。
沈止意图抽手。
但他刚一动,沈疾川语气轻飘飘:“动就亲。”
“……”
沈止缓缓道:“下午的时候,你不是走了吗?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很清楚了,我不想你在这里。钱款结清,你立刻离开,你年纪还小,我不想用强制手段送你离开。”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去按呼叫铃,让大人进来带你走。”
刚说完,就看见眼前少年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然后他摩挲着沈止手腕新缠好的纱布,几秒,再抬头的时候,眼圈全红了,泪盈于睫,“哥,还疼不疼。”
沈止愣了愣。
不等他说什么,眼前少年便用这这幅可怜巴巴的表情,从兜里掏出三十六块三毛,“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没说谎。
他没工作,靠哥哥养,穿过来的时候身上零花钱总共七千多。
后来沈止抢救那天,来医院来的匆忙,临时缴费他用的自己的卡,然后才用沈止的卡交了剩下的。
这几天零零碎碎买了点东西,兜里着实空了。
沈止:“季溯雇你,给了你多少钱?”
沈疾川没有具体回答,半真半假:“是给了一些,只是我都给我唯一在世的、最重要的人花掉了。沈先生,季先生跟我说有助于你恢复,我多陪你一天,就多给我一天工资。”
“你可以别赶我走,别丢下我吗?我真的不知道现在还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