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衡心中冷哼,真以为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可不信大雍人,尤其是当官的能有什么简单的货色。这长的妖孽姓程的大雍官员又不是那四岁稚童,在官场摸爬滚打怎么可能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只可能是别的原因。
而这症结所在嘛…乌衡看向了面前的陆淮,觉得这官员别的不说的眼光倒挺好,居然也瞧上了他光风霁月的同僚。
连他这样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男子动了心思的人都破了例。他自认胸有丘壑,意在长久,先得了想要的事业,功成方可议儿女情长。虽然现下这份悸动太脆弱,远不及他的谋划重要,但仍然让他有些心惊。
程姓官员那眼睛一进来就锁定在人陆淮身上,蕴含的情感一开始看不出,后来对他释放出敌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中原人和他揣着一样的肮脏心思。
差不多得了。真以为他不知道大雍这帮咬文嚼字自诩清高的读书人看不起他们匈奴人,偷偷骂他们是野性未驯的劣等人。
依乌衡看,这姓程的盯得这般紧,连他递个东西都要火急火燎地管,怕是觊觎已久,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废料不少,思维比他这大开大合的草原人还能驰骋呢。
真是可笑,这野性难驯的劣等人,也不知更像谁?他讽刺地想着。
顾知府刚才见证程若琛夺食的事情,早已波澜不惊的他居然还是有点被震撼到,赶忙催了后厨让他早点上菜,忧心自己的准备不当坏了和气。
就他们三人再纠缠拉扯的这一会儿,丫鬟们很快端了热气腾腾的菜品上来,喷香扑鼻让众人食指大动。
“如果让我评一个优秀员工,绝对颁给顾与成顾知府。把握时机和察言观色两方面做的都很到位,这即使在我的世界都是boss最爱的人才。”
刚才两人的刀光剑影没让无知无觉的陆淮受到影响,只觉得他们之间流转的氛围有点怪但没有过多关注。
他这一路对顾知府的表现深感满意,趁着用饭的时机和0359悄悄夸奖。
“不止你啊淮淮,原身大抵也是很喜欢的”0359翻了翻发现剧情线当中,陆淮情场失意却事业步步高升,虽然没有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但也堪称文官带头人。
他与顾知府结缘于崇州之行,即使后来分在两地为官,却依旧保持着书信联系。待楚元廷又有一事需长袖善舞之人从中与世家斡旋,陆淮便向他推荐了时任郡守、人脉宽广的顾与成。事成之后也获得了重用,到了中央与陆淮做了更亲近的同事。
某种程度上来说,陆淮也算顾知府的贵人。虽然凭自己的实力做到了郡守,可是仍然地处偏远,哪有那天子脚下来的畅快。
但顾知府的到来亦让“陆淮”濒临干枯的躯壳中流淌出一丝生机。
毕竟,在沈、楚cp终成眷属的岁月里,陆淮与裴羽各走各的路,父亲亦没过多久离开了他,剩下还能拾起来品味片刻的,也就是他为民请命的夙愿和那些同窗同僚的相互扶植之情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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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风情vs妖孽病娇,浅修罗场一下
第12章 臣妻12
陆淮有时候午夜梦回,都禁不住想到自己所扮演的小世界里的男配原身,无论再有才学、再有颜值,就连性格都不如主角那样有些明显的弱点,都只能在故事里黯然退场,把光环让渡出去,把孤寂留给自己。
脱离出不可摆脱又难以掌控的命运本身,在走到人生的尽头之时,他们是否也曾后悔过当初满腔热忱的投入呢?
又譬如这个世界的“陆淮”,他又可曾在鬓已染苍的暮年时,对这那挂于天幕的一轮圆月追忆当年名动京城、满楼红袖招的往事?
可曾想到陌路的故人裴羽,想到楚元廷,想到沈沉笙,想到那些暗沉的往事…
不过到那时,兴许,他也已经释怀了吧。
三日光阴晃眼即过,乌衡也不是个拎不清形势的。
毕竟,崇州仅只是个试探的中转站,发现有风险便不再探出触角引人生疑,才是有智谋之人该做的。
这几日竟是规矩老实的很,滴水不漏再没让陆淮等人抓住他的尾巴。
那日逮着的线人又自裁得快,虽然顺藤摸瓜探出了些不老实的商贾小官来,知晓了乌衡打着些入侵市场的歪算盘。不过都是小鱼几只,也得不出什么可贵的情报。
终究没有确切而足够的证据。就算带回去摆在楚元廷面前,恐怕也要被帝王讽刺句闻声便动、杞人忧天。
北匈家大业大,近些年更是蒸蒸日上,把被雍朝同化程度比较高、已有些部族实行耕种的南匈压榨的偏居一隅,虽无实际统一之行,但有隐有盘踞草原称雄之意。
但大雍前些年刚与北匈有过交锋,年仅15的裴羽随父前往战场,率漠北军狠扫其嚣张气焰,一战成名。自此匈奴北、南两部均老实了不少,与大雍维持着和平的关系,并未再多生事端。
可是,大雍臣民的心中仍然紧紧绷着那根弦,因着匈奴人的肆意横行与凶狠掠夺,因着先人曾被蛮夷铁蹄踏碎河山、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的悲惨经历。
他们的和平来得沉重。可若再要横生枝节传出北匈有不轨之意,再与国内因新法施行而零碎起着矛盾动荡的现况结合,届时内忧外患,再度乱起来也就是时间上的问题。
因此,没有确凿的证据、与帝王相商做好足够的准备,这一个怀疑万不可轻易道出。
陆淮和陈清源议定,待回京之后再继续盯着乌衡,观望下到了大雍国都,处于国之咽喉之中,这异族王子还会做出什么可疑举动。
一旦有更大的动静,便立刻禀明圣上扣留乌衡与使臣,不惜任何手段,绝不让任何可能威胁雍朝国祚的因素离开。
毕竟各谋其事,乌衡能预料到陆淮对他警惕会使绊子,也预设了陆淮表面温和相对但心中对他竖满了刺。
但或许是这张太过温柔惑人的美人面迷了他的眼,叫他无法把他和阴谋挂钩。
又或许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接受陆淮对他没有丝毫情意,竟是完全没有想过某人只是把他看作了一枚危险无穷的棋子,还未离开崇州便已想着如何控制住局面。
转瞬到了启程向京的日子,顾与成和众官安排了车马,遣崇州府中经验丰富的镖师护送。
昔时夹道相迎,今日城关相送。
离别之际,总让人生出些惆怅来。即使短暂的相会源自于公务,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真切的。人既然区别于草木,那么生出些情谊来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今日的阔别,终究大家的行动都比初见多了些真心。
在顾知府带领的崇州官员的目送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驶离,车队渐渐地越来越远。
陆淮倚靠在马车的窗边,伴着耳边马蹄“嗒嗒”行进的清脆声音,撩开帘子望着如米般消逝的崇州官员们,心中升起了些离情别绪来。
天南海北,相隔近千里。此去经年,若是与这些同僚再见,不知又是何时何种光景。
待到他们彻底看不见,崇州的城门愈来愈远,他才抽回视线,轻轻放下帘,静静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看到陈清源已经阖上眼,抱着自己珍爱的那本《治政大观》酝酿着睡意,他也有点想歇息切换一下思绪了。
但是即使顾知府安排的马车内置已经比之前简装出行来的好了许多,他仍然不易入眠。这是自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平日便不易睡下,更遑论动辄颠簸的马车了。
“彦谨,你可是想念顾大人他们了。”
一旁的程若琛悄声唤了陆淮,说出的话正中陆淮心坎。这几日下来他亦发现探花郎热情率性又才华横溢,推翻了一些他之前的刻板印象,是个值得相交之人。
一来一回二人亦成了不错的朋友,也彼此交换了字。只是唤起的那句“彦谨”竟又让他想到了与他剪不断理还乱的好友裴羽。
不应当…不应当在和眼前人交流时想其他无关的人,不然未免太过不公。
陆淮鸦羽般的长睫低垂,眼中含着一丝倦怠的迷离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着程若琛轻轻地点了点头。
程若琛笑笑,表现出的是这张平时看来摄人心魄的妖孽脸上鲜少出现的柔和,把放在一边的物事递给了陆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