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劝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人不要太贪得无厌,否则即使拼尽了这一身血肉,我也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那人听起来非常地愤怒,陆淮却知道他实际上是聪明地在胡搅蛮缠,实际上不一定有几分真切的情绪在其中。
如果他是教廷的人,面对这样的狠话并不能对他做些什么;而如果他不是,则更需要拿出确凿的证据来佐证。
陆淮知道希特并不信任自己,甚至以为他是教廷派来料理他这颗硬茬子的人,拿出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强硬态度。
他需要做的是让他迅速的知道他的身份,并且能够达成目的。
陆淮不欲掰扯太多,斗篷下的红唇轻启,简单地送出了几个关键词“希特,五十年前,赛诺给你的钥匙。”
果然,希特的眼神发生了改变。
原先激烈的情绪宛如脸谱被卸下了一般,平静得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靠心眼讨生活的人,演技可半点不比原世界的陆淮来得生硬。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淮撩起覆盖着左手腕的黑色布料,以希特一看就眼熟的标记来佐证自己的身份。
那血红的图腾如同汩汩流动的血液,随着主人的心意而活动了起来。狰狞长蛇在洁白皓腕上,有种把美好划开的触目惊心感。
“我是赛诺的人,把东西给我,他承诺一定会放你出去。”
“什么时候放?事成之后?尊敬的神明真的不会彻底忘了么?”希特露出一抹辛辣的笑。
“你我只不过是一件趁手的工具。对祂来说,我们不过是低贱的附庸者,和人类一样,只有利用价值的两脚兽。”
他不甘心地攥紧拳头,仇恨在眸底发酵:“当初就不该信了他的鬼话,害得我空在这里消磨光阴,自由受限。为他做事,却连这样基本的权利都无法保障,不如从来没有卷入这件事情之中。”
陆淮却油盐不进,没有被他绕进自己的逻辑里。
“你想要什么?”他俯下身,隔着栏杆望着希特,似乎在等他抬价码。
“现在就放我出去,否则东西的事情,免谈。大不了就让它和我一起下地狱。”希特挣扎着,锁链在清净的空间中迸发着清脆的响声。
他的言语暴露出一种没有被关押前的傲气与骄矜:“动静大了,他们的人也会来。”
“你是内鬼吧,废了多大力气才混进来的。要是被抓住,只怕你的下场比我要惨烈千倍万倍。”
陆淮知道自己不能在他面前露怯,他展开笑颜:“你无需威胁我。我既然来了,就做好了你不听话的准备。”
“你现在除了相信我,也就是就继续空耗在这里。为什么不选择放手一搏?”
陆淮的声音悦耳好听,还带着一阵莫名的吸引力,像是吸引蝴蝶掠食的花蜜,甜丝丝又危险,叫人忍不住把他所言纳入思考。
可他根本就不打算满足他的条件,是在耍他。
密钥是希特唯一的凭借,是他唯一可以寄希望于神祇的信物。
教皇艾莫狄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可以允许他以囚禁的形式存在。要是暴露…他的下场不一定会比自己的小弟好多少。
所以他挑衅道:“不能立刻放我出去也行,我在这里拘束多年,许久未曾开过荤。”
“你在说什么?”
“当然是牡丹花下死,想和你这样的美人欢畅一回咯。”
一阵怪异的风袭来,撩开了陆淮斗篷的前端,露出整张妍丽清夭的脸来。
陆淮恼怒地下拉:“不可能。”
希特却难得地失了语。
是他在作怪没错,只是他也没想到陆淮的长相真的这样惊人,弄得他的调戏很有说服力。
各怀心事的两人,陷入谁也不肯让步的僵持。
可时间不待人。
陆淮的僭越似乎被人发现。
远处传来“叮叮咚咚”的响声,有人在楼道中穿行,目标不言而喻。
旋即出现的是隐隐绰绰的火光,先是跳动在另一端的墙壁,而后随着人影的出现一起,正正地“踏”在了地面。
陆淮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心脏砰砰乱跳,情急之下只能握紧从黑暗神明那里获得的隐身珠,最大程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那些不太熟悉的面孔只是前来日常巡视,站到希特面前的时候也没有检视太多。
只是前面负责暗门的人好似察觉到了不对,并没有人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陆淮见今日估计难以继续往下,只能贴着墙壁,极其艰难地穿过人群往外走。
好在这些神侍中并没有资历比较深的存在,但凡是主教往上的阶位,那敏锐的感知都能让陆淮狠狠喝上一壶。
逃出生天之后,陆淮并没有就这样放松下来。
他知道探访必定会引起怀疑,一次没得手,接下来必然会愈发艰难。
摸索回房间之后,就老实地换上整套的制服,一刻也不敢懈怠。
把木偶收起,代替他坐在修习的位置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那股闷在胸口呼吸不过来的的气,却坐了很久才喘匀。
半夜果然是最难熬的时候。
赶回的艾莫狄亚一听禁地出了问题,当即便打断彻查。
一时间,教廷中人人自危。
人们心知肚明:只有教廷内部的人员才有权限打开这座牢笼,他们之中一定是出了心思不纯的内鬼。
虽然里面的囚犯没有任何一位逃出,但是艾莫狄亚并不相信事情只会这样简单地落下帷幕。
他领着骑士长拜尔斯和一些心腹,亲身来到了禁地的最深处,找到了他们最忌惮、费了大力气才关押起来的对象。
希特看上去一如既往的萎靡不振,颓废地立着,似乎和以往没有甚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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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淮淮这一集辣辣的[狗头]
第160章 西幻24
希特看到他领着一群人前来, 脸上并未显出丝毫惧意:“稀客啊稀客。这不是我们最最尊贵的教皇冕下么?”
“有看到什么人么?”
艾莫狄亚拾起他掉在地上的酒壶,放到了他的手上。
那半死不活一如平常的魔族顺着动作握住酒壶,打开塞子喝了一口, 一副落拓姿态。
态度上却并不领情, 甚至沾了液体的手虚虚地向艾莫狄亚干净的衣襟抓去, 似乎大胆地要拿它擦手。
“酒都快没了, 你们还没给我续上,这就是光明教廷一以贯之的待客之道吗?”
艾莫狄亚自然不会容忍他到这种程度,脸上挂着的优雅笑意更加浮于表面。自是不动声色的往后一步, 让他的动作扑了个空。
衣袍下的手悄悄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魔法, 对他而言, 就算没有真切碰到, 也不容许任何肮脏的存在靠近自己。
“找死!”应对这种赤裸裸的不配合,拜尔斯反应速度极快, 霎时之间便拔出佩剑横在了希特这狂徒的脖颈。
“不用。”艾莫狄亚的神色晦明难辨,抬手示意他放下。
刚才还被制住的魔族霎时碎嘴地对他“呸”了一声。
“一条仗着主人势嚣张的狗罢了,显摆的哪门子的威武?算的又是哪根葱?”
拜尔斯也不是一个忍让的,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骑士长虽然是艾莫狄亚最为信任的下属, 忠诚之余最鲜明的特质就是狠戾。
如果不是他动用手段的对象都是基本上再也说不了话的敌人,恐怕舆论的浪潮早已足够把教廷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