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对陆淮的特殊已经太过昭彰,除办事之外不得再过多关注。
楚元廷的目光来的快又去的快,陆淮和他周遭的方司明、林玉成、程若琛几人都察觉到了帝王视线的寻索,待有几分疑惑地抬头探究情况,却已只望见他直视着正在上奏、口若悬河的臣子,连一分在意这头的痕迹都找不出。
陆淮却没觉得楚元廷的视线是偶然,纤长的羽睫垂落掩住一双明眸,暗中思忖着他会否有什么任务需要交予自己。
他早知先前委托戚学士令他作的策论是呈递给谁看的,因而禁不住写多了些自己的见解,只是也恐过于激进不被掌权者所喜,故而只隐有锋芒留了三分余地。
却不知上回任用他往崇州之行,还有后头的赐婚,会否是楚元廷也懂他心意,要笼络应用他来做事的手段呢?
这头楚元廷却无暇再看美人聊以慰藉了,看似和平却暗流涌动的朝堂终于被一个重量级足以搅动风云的人物打破。
原是下一封奏折竟然是由白家的白闻敬呈递上。
虽然陆淮的好友白启朝与这人也算是同宗,但因隶属旁支,与这枝繁叶茂、心比天高的嫡系是向来不对付。
尤其是这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白闻敬,对他睚眦必报的作风和鬣狗般阴毒凶恶的手段敬谢不敏。
这人生得十分俊美,眉眼间却带着几分不详的邪肆之意,细看还让陆淮、程若琛觉着有些眼熟,认出后暗道不好,竟然就是那白显明的最大靠山,他那有出息的胞弟。
程若琛一直关注着陆淮,这三日压抑思念捧着一个吻来回勉强地抚慰着自身。见到他真人才知一切的控制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可当下这人来者不善,他的担忧已然超越绮思。
不由紧攥拳头,常言道“会咬人的狗不叫”,这白闻敬平时惯会隐忍,一发声却必然欲找事。
白闻敬要是想整他亦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盯上了他的心上人想要伤害他,反正他本就是个疯的,必定同这人不死不休。
“臣知陛下久为推行新法一事操劳,殚精竭虑、爱民如子之态让微臣实在敬服,只觉龙威浩荡,社稷有福。”
“白爱卿若有见解,不妨直言。”
楚元廷当真觉着眉心发疼,这白闻敬平日里也算的上是个清楚人,做事手段是残忍凶戾了点,但好在简单明了无后顾之忧。
他也就由着他去了,除了实在做得过火有阻挡一下,但毕竟还要用他办事,身后又有那般背景,便没有过多干涉。
予他如此盛的权势,这回却掰扯这般多,叫他心烦的程度实在快赶上那群迂腐老臣了。
真是没眼力见,他想。
这帝王做的真是憋屈。
“禀陛下,眼见户部同僚们于纳归滞销物件一事上实在苦手,微臣实在不忍,想尽微薄之力。”
“但我白家虽食君之禄、行忠君之事,追根溯源也不过只是寒微的商贾起家,与这广大行商之人却是一派。亲力而为难免有监守自盗之嫌,夹在两端又恐被家祖唾弃从此不再护佑,实在难担此重任。”
便是连大雍人及其重视的祖宗之事都搬弄出来了,这人为达到目标也是够不择手段。
楚元廷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音调变得有几分冷,无波无澜地问他:“爱卿有欲推荐之人?”
“有。”
“微臣深思熟虑,此人不能是商贾出身,也不宜是为官时日长了的世家子弟,否则与那群老狐狸对上,便是一下就被识别身份,绊住手脚。”
那人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说着,如同毒蛇般的目光却游移在官员间,直到状若不经意地转向他们这一片,锁定在程若琛那姣美无双的心上人身上,露出了一抹带着惊艳玩味、又谱满了粘稠恶意的笑。
“微臣以为,陆淮陆状元便极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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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高举剧情大旗!淮淮官场上大分!
我的过关方式可能很哇塞(先prpr嘿嘿)
坏男人来也,迟早拿下(划掉 不配)
抱歉老婆们晚上有些肚子疼,更新晚惹呜呜QWQ
3.20调了点章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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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臣妻33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
上回听到这新锐官员的名还是于多日前圣上赐婚的时刻,即使他们其中亦有不少人参与了国公府主手的那场盛大的婚宴,亦未曾想这般快又在朝堂之上听到了陆淮被点名。
楚元廷也知此事艰巨, 可此事于他心头何尝不是一件沉疴痼疾, 能解决实在是再好不过。
但他不是这般好耍弄的人。要推荐也不能推荐那种一看便酒囊饭袋、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若是成不了事, 最后按律自然也是推荐者与执行不当者同理罚之。
故而楚元廷原先正好整以暇地想听白闻敬想推荐哪个得罪了他的倒霉蛋,没想到这人一出口便点到了那新婚燕尔归来、他想多望几眼又不敢过于刻意的陆状元。
这当真不是刻意为难么?
从太阳穴传来的一股疼意让楚元廷轻松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下去,剑眉拧起, 深邃而黑沉的眼望向立于下侧正中的白闻敬, 凌厉的威势顿时如利剑般刺向这朝臣。
“白爱卿缘何这般笃定陆修撰能解此困?孤观陆淮入仕以来不过都在翰林做事, 除去崇州迎使一事, 便深耕于文书著述方向下功夫。难道白爱卿是与陆爱卿有他的方面的来往,以至于对他的了解如此深入?”
白闻敬却早就料到了圣上会偏着陆淮似的, 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面色不变很是从容地回道:“禀陛下,若只是论非商贾、非世家子弟, 朝堂上的同僚们亦有不少可用之人。”
“说来惭愧, 臣虽尚未与陆修撰相交, 但向来心驰神往、十分仰慕。先前有幸拜读陆修撰所作《利民论》,对于新法财税的见解精妙绝伦, 微臣实在深受启发。”
“正如科考取士此制,微臣认为朝中要事应当选贤举能, 让能力优者各司其职。既陆修撰于市易新法一道深有造诣,想必担任这项事宜的主官十分合适。”
言罢,便深深拜了一礼,竟是十分真心的忠良模样。与方才有理有据、一环扣一环要把被自己视作敌人的陆淮逼着接下这烫手山芋的姿态反差得有些可笑。
陆淮听着他的发言, 感到这人是明显的有备而来。他也知道白闻敬不怀好意,亦明白此行艰险、福祸难料。
即使他也知晓开先河者总要受质疑的道理,变革此法在民众当前看来或许算不得甚么好事,即便成功,或许究己一生也无法让他们接纳,反而会招致不理解与诽谤。
可是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是对他而言具有强烈吸引力的诱饵。毕竟没有哪个志在报效家国的读书人会不渴望获得切实造福于民的机会。
楚元廷听了白闻敬一番滴水不漏的话,沉吟片刻,唤了陆淮出列。
他亦知晓此事为难,毕竟事发的地点就在他的宫廷之中,白家大公子和国公府的牵扯他也略有耳闻,不能排除白氏刁难陆淮的可能性。
但因他与陆淮在变法一道上相合实在如伯牙子期,还是忍不住带着希冀,有些想征询一番陆淮的想法,试探他可有良方助他解决这顽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