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可是我的地盘,恩公,小鸟养你呀~”
第75章
既然约定了一起去江南,沈溪年和裴度就开始着手处理手上的事。
裴度身为内阁首辅,之前一个月称病不上朝已经是很狂妄的行径。
但裴度身为站在皇帝和吴王之间的屏障,大臣们依仗他,皇帝依赖他,吴王忌惮他,他这般拿捏皇帝和宫中蠢蠢欲动的太后,其他人也断然不敢说他什么。
可若是裴度要离京南下,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裴度需要留一个不被人发现的“裴度”在京城。
这样的人选和其他布置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好在府中在这方面的确是人才济济,一听到易容成主子上朝,暗卫们差点排出一个轮流上朝打卡表——然后被裴度强行按下去了。
脑子不灵光的人不配上朝。
一句话,萎了一大半自我认知清晰的暗卫。
另一半则被裴度一眼神扫噤声了。
最后裴度找了什么人来,沈溪年没有太关注,他正在当自家娘亲的装扮娃娃。
自从知道沈溪年要回镇国侯府后,谢惊棠就给沈溪年准备了一二三四五六……箱的衣裳。
对,是箱。
两人抬的那种箱子。
沈溪年张开手臂乖乖站在那,谢惊棠能玩换装游戏一早上。
“娘亲,我觉得这套就已经很好看了……料子好,颜色好,做工好,衬得我玉树临风高大威猛——”沈溪年可怜兮兮地看向谢惊棠,“就这件吧!”
“那不行!万一下件更好呢!”谢惊棠转头又让让侍女从箱子里取出一件大红外袍,眼睛一亮,“这件颜色好,啾啾试试这个!”
沈溪年是很臭美的少年,但他绝对不是花孔雀少年。
他看到侍女手里绣着金线的大红色衣袍,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从前看的电视剧里的炮灰纨绔,双臂抱胸护住身上,脑袋顿时摇成了拨浪鼓:“不!我就要身上这件!”
“嗯……”
谢惊棠看着沈溪年这会儿身上穿着的杏黄长衫,捏着云锦的深色下裤摩挲了一下:“料子还行,但就是有些素了。”
沈溪年松了口气,知道衣服这关总算是过了。
然后就看到谢惊棠抬手一挥,换了一批小厮又抬进来两个大箱子,侍女们将箱子打开,珠光宝气差点晃瞎了沈溪年的眼睛。
谢惊棠拿着两条配饰在沈溪年身前比划,没比出来,索性给沈溪年腰间束了条湖蓝色丝绦,将翡翠雕的小葫芦和镂空的双鱼香囊都挂了上去。
打量了一下,还觉得少点什么,谢惊棠又翻出来一颗玛瑙平安扣给沈溪年挂上,三枚挂饰轻轻碰撞,暖红的颜色一下子就点缀提亮了少年人的朝气。
谢惊棠终于点头:“不错,这样好。”
沈溪年:“……娘亲,这么短的时间,你从哪弄来这么多?”
别看这一箱子一箱子装的好像不值钱似的,但其实单独拎出去一件,放在京城的首饰铺子里,都是能当噱头的难得玩意儿。
谢惊棠漫不经心道:“嗯?多吗?我还觉得这些玉的水头不够呢。”
“唉,你以前在家里都是用暖玉的,不过现在身子好了,其他的倒也能凑合。”
“快坐下,我想想给你梳个什么发式。”
沈溪年回想了一下被娘亲养的自己,又想想娘亲离开后险些把自己养死——好吧,是的确养死了一次的自己,不由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
他在梳妆台前坐下,见谢惊棠当真撩着他的头发比比划划,沈溪年想到小时候被娘亲编了满头小麻花辫的记忆,连忙道:“扎高一点就行的!娘亲,咱们今日突出的是个气势!”
谢惊棠一想,觉得沈溪年说的对,便给沈溪年高高束了个马尾,用红色的发带系好,还不忘挑了一块金玉配上。
沈溪年好不容易从自家娘亲院子里出来,走出去一段距离,远远就看到站在月洞门前的裴度。
“扶光!”
沈溪年小跑过去,笑着问:“你怎么在这?”
裴度自然伸手稳住沈溪年:“在等你。”
那日梦醒过后,也不知是什么触动了裴度,让裴度有了与以往不同的想法,他主动提出沈溪年日后叫他表字,沈溪年也并不扭捏含糊,直接大大方方地就叫了。
也不管府中人听到这个称呼一个个瞠目结舌,瞳孔地震的样子。
“等我干嘛?”
最近裴度忙得很,沈溪年倒是搬着账本去书房了,但裴度却不见得能在书房。
裴度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正准备给沈溪年戴上,就见少年身上已经叮叮当当挂了不少配饰。
沈溪年偷笑。
早有准备的裴大人又拿出一块玉牌,上前一步挂在了沈溪年脖间。
沈溪年真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一个移动的饰品架,走两步怕是都能叮咣出声。
“什么东西?”他低头把玉牌拿起来看了两眼。
“身份玉牌。”裴度的紧绷显然比起谢惊棠差不了多少,“若有不长眼的冲撞你,见玉牌如见我,京城衙门或是兵马司都可调动。”
沈溪年无奈:“你们不是都看不上镇国侯府嘛?一个个的都这么担心。”
裴度的手指捋过沈溪年的肩头衣襟,放轻嗓音:“出门在外,记得凶悍些,知道吗?”
小鸟虽然偶尔使使小性子,但生气了大多数时候只会毛茸茸的生胖气,一派少年心性。
眸子永远明亮又热忱,看着人的时候只叫人心软到化成春水。
这样的性子在家自然好,可出门便是当真让人操心。
总怕被旁的不长眼的欺负了去。
裴度提前准备好了陪着沈溪年过去的人,若不是担心过于扎眼,他都想让忠伯陪着过去。
倒是隋子明坚持一定要去凑这个热闹。
镇国侯府那一家子都是不着调的,子明去了也好,当真闹起来,倒也是不怕什么的。
“早去早回。”裴度碰了碰沈溪年鬓角的发丝。
沈溪年也不嘴上说什么自己能行之类的话,只是乖乖巧巧地露出暖暖的笑容:“好哦~”
***
裴府距离镇国侯府也是的确不远。
但不远归不远,该有的阵仗忠伯是完完全全给沈溪年配齐了。
一辆乌木嵌银丝的高轮马车缓缓停下,车辕两侧挂着的铜铃随着车身轻晃,发出清脆却不张扬的声响。
这是内阁首辅府特有的规制,寻常勋贵府第的马车连车辕材质都要逊上三分。
仗势欺人这种事儿,就得把势先造出来。
沈溪年坐在马车里,垂着眼眸,手指把玩着那枚玉牌。
一同过来的护卫已经上前去叫门了。
车帘被随行的侍从轻轻掀开,先露出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紧接着,一位少年郎弯腰从车内走出,生得玉面朱唇,眉目如画,高束的马尾干脆利落,一身锦袍,身形挺拔,自有一番清贵之气。
他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眼间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亮,下颌线却绷得利落,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随后从马车里走出来的隋子明朝着沈溪年看了又看,总觉得在沈溪年的身上看到了自家表哥的影子。
他凑近:“你这……”
绷着表情的沈溪年同样侧脸,唇瓣微动:“怎么样,像不像?”
隋子明背在身后的手竖起大拇指,怼了一下沈溪年同样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声如蚊蝇:“太像了,像到我刚才一瞬间都吓死了,继续保持!”
“吱呀” 一声,沉重的大门被推开,府中仆从见了沈溪年,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仿佛见了鬼一般。
消息很快传到前厅,沈明谦、周氏和沈原急匆匆赶来,当看到沈溪年一身锦衣,面色红润地站在阳光下,丝毫看不出从前病弱单薄模样时,三人脸色骤变。
沈原最先反应过来,强装镇定地呵斥:“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我兄长!我兄长早已病故,休要在此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