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了!
沈溪年虽说因为早产胎里不足,可这么多年都顺利长大了,在府里就算有些脸色不好,但也不至于就病怏怏到在牢里几天人就病死了!
想到裴国公府曾经态度强硬地要走了沈溪年的尸身,看似十分重视,之后却又并未大礼下葬,沈明谦眸光一闪,脱口而出:“你早在从前便与裴首辅有来往?!你为何不说!”
如若不是与裴首辅有干系,堂堂首辅,执掌朝廷大事,怎会如此关心一个家世落寞的普通公子?
沈明谦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沈溪年脑子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即有些好笑地回看沈明谦:“所以呢?”
对上沈溪年不似从前那般带着几分包容孺慕,反而变得平静且陌生的眼神,沈明谦一时语塞。
但沈明谦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便是能屈能伸,并且敢于忘记,他迎着沈溪年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倘若你说了,我自然会……”
沈溪年出言截断沈明谦的话:“会什么?会在周氏算计我的时候出手相助,还是会在我身陷大理寺狱时,肯花一点些人情银两上下打点救我出来?”
“府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哪里有能说得上话的人情……”沈明谦下意识反驳,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说了句,“但你若是告知为父此事,为父舍了这张老脸也会去国公府去求首辅大人出手,早日将你救出来。”
沈溪年是真的有些无话可说了。
大概是重生之后身边都是有脑子要脸皮的正常人,冷不丁再遇上沈明谦这样的,沈溪年有种说不出的无语头疼。
他或许能理解为什么扶光在面对沈明谦时,总是一副无言以对的态度了。
“算了,你在府上别惹事就行。”沈溪年捏捏鼻梁,摆摆手,抬步朝着大门走,“我换了府里的掌事,日后府里一应支出收益皆由他操持,不会少了你的吃穿用度,但定然够不上奢靡,你好自为之。”
“等等。”沈明谦在沈溪年擦身而过时,伸手想要抓住沈溪年的胳膊。
沈溪年反应很快地避开,皱眉:“做什么?”
见沈溪年的态度警惕又不耐,沈明谦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犹豫再三,问出一句:“你娘……”
沈溪年危险眯眼。
沈明谦自顾自往下说:“你娘这些年,过得可还好?可否……再次婚嫁了?”
“其实,如今的镇国侯府女主位空悬,周氏只是占着位置,身子已然不好了……”
与如今的境遇相比,对沈明谦来说,自然是谢惊棠当家时过的滋润舒服,从不会为银两后宅事烦心。
在他看来,谢惊棠只是商女,如今更是成了下堂商妇,如若能重新做回镇国侯府的正头娘子,肯定是惊喜不已的。
沈溪年如今背靠裴国公府,势力不小,若是能有一个亲娘将他绑在镇国侯府,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沈明谦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沈溪年脸上了。
沈溪年忍无可忍:“娘亲是没有再次婚嫁。”
他说到这时故意停顿了一瞬,在沈明谦脸色一喜时,沈溪年故意用戏谑调侃的语气开口:“但娘亲在江南几处与其他地方皆有蓝颜知己,我已经做主为娘亲娶了三房入赘公子,有样貌出众者,也有惊才绝艳者,怎么,侯爷是想竞争一下这第四房?”
说这,沈溪年上下打量了一番随着时光流逝,身形走样,模样也不如从前俊俏的沈明谦,表情为难:“可侯爷如今的模样身段,走在我阿娘身侧,旁人见了恐怕会当是叔伯侄女的关系……”
“你!你——”沈明谦指着沈溪年的手指颤抖,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如今怎么一点父子尊卑都不懂?!”
沈溪年耐心回答:“您如今还好好站在这里,已经是儿子十分懂得父子尊卑了。”
说完,沈溪年懒得再和沈明谦纠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赌约还有七天,沈溪年吸取了裴度欺负小鸟十分得心应手的教训,决定另辟蹊径,用一点小手段。
当天晚上,沈溪年特意变成沈啾啾,钻进裴度的里衣里舒舒服服地窝了一个晚上。
睡得那叫一个拳打脚踢,姿态奔放,鸟喙还有意无意啄着红豆子,哪怕裴度忍着不适用手指瘙小鸟痒痒肉也不松嘴——就算松嘴了,过一会儿也会用尾羽扫过去,卷啊卷地来回挠。
于是第二天,裴度起床的时候眼睛下方的淡青色看着着实明显。
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裴度看着床上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的沈溪年,温和一笑:“时辰到了,咱们去书房吧。”
愿赌服输的沈啾啾高声一啾,在裴度的目光注视下来了个大变活人。
裴度的目光躲闪不及,将沈溪年看了个明明白白。
沈溪年拽了裴度盖了一晚上的被子往身上拢了拢,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小鸟的脑子太小了,转不过来,看奏折多不方便啊,你等我穿个衣服~”
层层衣裳下,胸口还隐隐有些瘙痒刺痛的裴度:“……”
沈溪年大大方方地穿衣服,中间甚至让裴度给他递了好几次里衣亵裤腰带什么的。
裴大人肉眼可见地安静下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声不吭。
沈溪年还是不太会给自己扎发髻,是裴度帮沈溪年束发戴冠,仔仔细细整理好各处细节。
穿戴妥当,光鲜夺目的沈溪年站起来,转身面朝裴度,眉眼弯弯笑意吟吟地开口:“走吧,咱们去看~奏~折~”
此时脑子里并没有奏折的裴大人:“……”
第102章
风水总是轮流转的。
现在是沈溪年催着裴度看奏折了。
他甚至拉了椅子坐在裴度身边,特别贴心地拿了奏折过来打开递到裴度身边,简直是称职极了的陪读书童。
裴度看他。
沈溪年明知故问:“怎么啦?看我做什么,看奏折啊。”
沈溪年笑着把奏折往裴度手里怼:“朝廷大事重要,眼睛不要乱看。”
裴度接过奏折,语气平静且笃定:“你是故意的。”
“嗯?什么?”沈溪年侧耳做不解状,“我故意怎么啦?我愿赌服输陪咱们家首辅大人看奏折呀~”
沈啾啾做的事和沈溪年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那是沈啾啾睡着的时候不小心做的,小鸟能有什么色心思?
裴度接受的教育和在某些床第之事上的内敛,让他很难将某些事诉之于口,只能心中默念心经压下浮动的心绪,将注意力放在奏折上。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进书房里,在桌案上堆着的奏折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京城不像江南,此时已经有了入冬的冷意,两人刚从外间走进来,双手都多少带着些许的凉意。
裴度身穿深紫色常服,面前被沈溪年摊开的折子好巧不巧正是需要核对的户部账目。
沈溪年伸出手,一点点帮着裴度把袖口挽到小臂,手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裴度线条利落的腕骨,打着圈勾一下。
裴度紧握手中毛笔,眉峰一点点蹙起,鬓边的碎发被沈溪年的呼吸轻轻撩拨晃动。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继续在奏折上批注。
见裴度还是正人君子的模样,沈溪年的胜负心更强了些。
他俯身往旁边凑了凑,胳膊肘搭在座椅扶手上,半边身体往前倾,原本放在桌上的那只手顺着裴度的小臂往下滑,过程中还不忘最后轻挠了几下裴度的腕骨。
那触感实在是又轻又痒,比起昨晚上尖利鸟喙的折磨更要撩拨心弦。
裴度的笔锋猛的一顿,在纸上着重点出一个醒目极了的墨点。
他终于抬眼,看向身侧的沈溪年,声音带着点晨起还没能褪去的微哑:“别闹。”
沈溪年歪头:“我这不是在和你一起看奏折吗?”
裴度手中的笔杆微转下压,抵在了沈溪年作乱的手指上。
沈溪年的手指打蛇上棍,勾着裴度的笔杆轻轻晃了晃,面上还是一副认真努力的样子:“嗯,我看看啊,这户部尚书有点意思啊,账目做的还挺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