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最喜欢恩公了~
裴度低笑了一声,将小鸟笨拙的谄媚照单全收,笼着手心的小鸟团子走进府邸。
沈啾啾察觉到裴度的态度松动,为了逃避惩罚,啾声越发抑扬顿挫。
甲十三偷偷从一边的墙头探出脑袋,身后的甲五也跟着好奇探头。
甲五还没接触过那只大家都说有意思的小鸟公子呢。
“这是没事了?”
甲十三松了口气:“没事了,主子被沈公子哄好了。”
甲五:“……哇哦,主子现在这么好哄的吗?”
隋子明的声音忽然冒出来:“也没有很好哄吧,对啾啾来说,策论真的很长很辛苦啊。”
甲五和甲十三齐刷刷扭头看向身后。
刚才看着离开的隋子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回来,悄无声息地骑上墙头,正和他们一起偷看正往后院走的裴度和沈啾啾。
估摸着裴度应该腾不出时间来教训他,隋子明从墙头跳下去,拍拍手,熟门熟路地朝着裴府的大厨房走。
隋子明小声嘟囔:“套麻袋可是个力气活,我都饿了。”
走出去两步,隋子明朝着墙头上的两个暗卫招手:“你俩吃不?”
……
同一个裴府,不同的悲喜。
有人在厨房大吃大喝,有鸟在后院立正认错。
沈啾啾直愣愣站在衣架上伸长脖子立正,想要争取裴度的目光,努力到从圆滚滚的一颗小鸟,逐渐拉长成一根小鸟。
要是平常,沈啾啾早就扑到裴度身上哼哼唧唧,啾啾嘤嘤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首先,小鸟今天没能抗住诱惑,出门干了坏事,并且还被抓了正行。
再者……
沈啾啾又偷看了一眼裴度。
小鸟情窦初开。
小鸟喜欢上了恩人。
小鸟心虚。
越想脑袋越低的沈啾啾搓了搓小鸟爪,还是没忍住又抬头看向裴度。
小鸟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恩人了!
喝过温水润喉,裴度端着杯子转过身,看见的就是一只从头到脚都写着努力期盼的沈啾啾。
裴度的唇角勾起。
走到衣架边,他抬手将守在衣架上的小鸟团子拿下来,把手中茶杯递到沈啾啾身边。
“今天出去是不是都没喝水?”
裴度不问还好,一问,沈啾啾顿时觉得渴的要命。
沈啾啾只矜持了一下下就跳到裴度手指上,把脑袋戳进茶杯里吨吨吨砸吧水。
因为喝的太急太快,蓬松的鸟胸脯上挂满了水珠。
好在鸟绒防水,用帕子擦了擦便干爽了。
沈啾啾用脸颊蹭向裴度的手指,鸟喙轻轻啄着裴度的手指尖。
小鸟不仅渴了,还有一点点饿。
也不知道是看懂了还是没看懂,裴度并没有像从前一样突然变出小鸟零嘴,反而温声问沈啾啾:“溪年,想不想去看月亮?”
沈啾啾:“啾?”
月亮看不看的都行……
不对!
小鸟陡然立正,眸光大亮。
夜深人静时,繁花月光下。
这是什么!!!
这是约会!!!
“啾——!”
沈啾啾兴奋极了,扑腾着翅膀绕着裴度一圈又一圈地飞,嘴里啾啾叽叽叫个不停。
小鸟想去!
小鸟要去!
虽然在安排前想到沈啾啾会喜欢,但裴度着实没想到沈啾啾会这么兴奋。
他有些好笑地将身边快把自己绕晕的小鸟拢回手心:“在外面飞了一整天,歇一歇,嗯?”
沈啾啾被裴度的声音迷得七荤八素,窝在裴度的手心化成了绕指鸟,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痒痒的。
尾巴根最痒痒。
想挠。
狠狠挠。
裴度在之前的八角亭里让人摆了桌案,晕晕乎乎的沈啾啾从裴度的手指缝里往外看,就见桌案上摆着的全是小鸟喜欢吃的水果干果,各种各样的肉干肉粒也盛满了小碟子。
每样准备得都不算多,但胜在种类多,乍看过去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堪称小鸟盛宴。
裴度在桌上用帕子细心团了一个小窝,将沈啾啾放在了正中央。
沈啾啾仰头看向坐在桌案后,衣摆散开的裴度,停顿了一下,从柔软的帕子小窝里跳出去,一头钻进裴度的手心里。
“啾啾。”
裴度眼中笑意更浓,也任由沈啾啾赖在他手边,拿了干果过来,给小鸟剥壳。
裴度剥出来一颗,沈啾啾就凑过去吃一颗。
颇有种温情和谐的微氛围。
但小鸟毕竟嘴小,叨得慢,不一会儿功夫,刚才还情意绵绵的矜持小鸟就变成靠着裴度的手指坐在桌上,嘴上叼着,两只鸟爪上还一边抓着一个的模样。
今晚的月亮虽然没有中秋的饱满圆润,但却很亮。
檐角悬着的铜铃被晚风拂得轻响。
月光爬上裴度的袖口,将织绣出的暗纹勾勒得熠熠生辉。
沈啾啾在看月光,但更多时候,是在看裴度。
裴度并没有意识到小鸟的目光中多了什么,只是垂着眼眸,动作细致温柔地将肉干撕成一小条,递到小鸟嘴边。
沈啾啾忽然轻轻啾了一声,语调带着些疑问。
小鸟今天的确做了坏事,你不生气吗?
就算不生气,也应该教育一下的……吧?
裴度:“不过是打了一个沈原,你们就是把镇国侯府烧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说这话时,裴度的表情甚至没什么变化,仿佛沈啾啾和隋子明半夜爬墙去人家家里把人拖出来打了一顿这种事,还没有给小鸟撕肉干来的重要。
小鸟沉思片刻。
恩公这样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教育风格,真的很容易养出混世魔王吧?
而且,裴度刚才的那句话,沈啾啾琢磨着居然有种……呃,失望?
失望啥?
失望他们没真的把镇国侯府一把火烧了吗!
沈啾啾用力甩甩脑袋,把这个恐怖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
恩公才不是那么无法无天的法外狂徒。
并不是法外狂徒,但能只手遮天的裴大人将肉干撕成一条一条整整齐齐码放在小碟子里,又开始帮小鸟给葡萄剥皮。
沈啾啾见裴度拿起葡萄就急了,跳上裴度的虎口,伸爪把葡萄从裴度手里拿走:“啾啾啾!”
这个弄脏手,不剥这个。
小鸟不吃。
裴度由着沈啾啾将葡萄拿走,放回小碟子里,手指尖轻碰向沈啾啾的小翅膀。
沈啾啾吃了一阵,觉得差不多饱了,想动一动歇歇再吃,就抓了旁边的手帕过来用鸟爪勾着帮裴度擦手指。
擦着擦着,沈啾啾忽然用鸟喙贴上裴度的手腕脉搏,停顿半晌,脸颊贴着一下一下起伏脉动的手腕,注视裴度:“啾啾?”
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
裴度想起酒楼的对话,原本温柔勾起的唇角缓缓落下,却在小鸟面前掩下眸中的戾气。
“没有不高兴。”
贴着裴度脉搏的沈啾啾哼唧了一声,用小鸟质疑的眼神严肃盯着裴度。
小鸟已经洞察了一切!
于是沈啾啾给了裴度的手指一记小鸟头槌。
裴度立即改口:“嗯,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开心。”
“我今天,听到了一个不那么令人愉悦的消息。”
沈啾啾在心里自动翻译裴度的话。
就和裴度有啾语十级一样,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让沈啾啾对裴度的话也有了那么几分深刻理解。
裴度的情绪一向很内敛,言语用词也尽量不带出情绪,所以……他口中的“不那么愉悦”,几乎就等同很生气了。
啊。
怪不得在府邸门口看到恩公的时候,小鸟会下意识觉得恩公很生气。
原来生的不是走地人和小鸟的气,是因为别的。
那就很好办了。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小鸟知道很多哄人的花样。
沈啾啾看看亭子外的月光,思索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站直身体,抖抖翅膀,抻直尾羽,发出一声响亮的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