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空闲的还有小姜,这位也是不幸在聚餐前吃了晚饭的受害者,同时还喝了一整杯奶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门其他人商量着吃点什么。
吃不上饭也行,至少实验室里没有其他人,她可以猴子当大王,充当一回山大王的感觉。
吃饭比搞科研积极,一群人迅速离开了,办公室里瞬间空了大半。
处理完手里剩下的一点事,宋简也准备提前回寝室,准备离开的时候被叫住,转头看过去。
小姜在叫他,坐在办公椅上一蹬一滑,搬着手里笔记本迅速往他这边移动过来。
她提起的昨天晚上的事,说:“话说真的只有爱笑吗,没有其他条件了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宋简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她在说什么。昨天晚上情况特殊,有尬聊代替沉默的必要,正常情况下他不太习惯讨论这些话题,于是只能挠挠头,硬着头皮尽量简单地回答道:“没有。”
小姜很惊讶的样子:“性别也没吗?”
“……”好刁钻的角度。
从这个维度上来看还是有的,宋简姑且还算是个直男。虽然经过男配哥以及自己的不断努力,已经成功地坐实了铁男同的身份。
他想回答说有的,但考虑到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铁男同身份,于是只模糊地说了声“算是没有”。
小姜又惊讶了一下,之后一笑,说:“原来是这样。”
她每天都乐呵呵的,笑起来也甜津津,组里的师兄师姐都喜欢看她笑,觉得看了后能乐呵不少。
这个话题还是跳过为好。宋简再挠了下头,主动转移话题道:“找我你有什么事?”
她抱着个笔记本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这样闲聊。
“哦是这样的,老戴这几天让我复现一个数值算例。”
谈到正经事,小姜把笑容收敛了,递过笔记本指向文档标黄的某几行,说:“但是我复现不出来,到这里就卡住了。”
她小心谨慎地问:“宋小简今天有时间吗,希望你帮我看看来着。”
办公室里的人不知道搁哪学的,所有人都称呼面前这个人为宋小简,她有样学样,也跟着这么叫。
宋简扫了一眼标题,看后就知道是哪个论文了。稍稍点头,他说:“这个操作不复杂,可……”
答应的话还没说出,放在一边的手机先震动了一下,同时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消息。
垂眼扫过屏幕上的消息,他眼尾一动,在小姜也注意到亮起的屏幕前反手盖住手机,道:“抱歉,我忘了今天晚上刚好有点事,得先离开。这个数值算例我之前复现过,等回到寝室后用邮箱发你,到时候有任何不明白的都可以提出来。”
他边说话边站起身,给电脑关机后检查了下工位,接着说:“你也尽量早点回去,晚了路上人少不安全,离开的时候记得检查一下电源。”
他做事很干脆利落,短短时间内就收拾完毕,坐在一边的小姜慢一拍地反应过来了,点头说好好好:“没事没事,我不急,明天再说都可以。”
宋简于是和她说声再见,边低头拿起手机边走向办公室大门,带上门离开。
小姜抬头看过去,只来得及看到映着屏幕幽蓝光亮的淡淡眉眼。
宋简边发消息边下楼,期间不自觉地再揉了下头发。
刚才的消息是男朋友哥……嗯前男友哥发来的,说有事想当面说,问他有没有时间。
他可以有时间,现在就行。听上去想说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有任何问题趁早解决最好。
晚上的风有些冷,吹得手指发凉,出实验楼就是一阵风吹,宋简眯着眼睛低头打字。
刚顾着走了,他忘了问在哪见面,只能出来后现问。
“宋小简。”
手里的消息刚发出,正对面就传来声音,他一抬头,一眼看到站在大楼前面树底下的人。
好了他知道在哪见面了。
从上次之后就没再见过面,还是第一次和别人提分手,他以为场面会挺尴尬,没想到并没有,体感和平时没差,走近后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刚刚收到消息就下楼,下楼就看到人在这里,说明对方在之前就到了。
但他可能不会及时看到消息,可能会很晚才下班,今天是各种巧合加在一起,才能这么快出来。
“走着走着就到这里来了。”
陈闻礼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下来,原本是想在这个楼下冷静一段时间。
把手机收进口袋,宋简问:“你想说什么事?”
陆陆续续有人出入大楼,他们转移了地方,去到院子角落的椅子边上。
“我想和你道声歉。”
椅子旁边就是路灯,昏黄的光亮,即使在这个季节也有少量的蚊虫在灯罩外上下飞着,映出一点模糊的小黑点。陈闻礼站在光下说:“打赌的事,我很抱歉。”
宋简坐在椅子上听着,听到打赌两个字的时候眉头一动。
“我没想打赌,也没想把感情当做赌注。”陈闻礼半蹲下,抬头看着面前人镜片后的清浅瞳孔,道:“我当时认为的是打赌从根本上说就不成立,我们没有交往过半年的可能。”
很正式的陈述性的语句,显然不是在胡编乱造。
“……”
宋简听着,眉头放松,往长椅靠背上一靠。
这个理由他能接受。
赌的什么是次要的或者说不重要的,他并不十分在意,只在意这个赌注本身。
仔细看着他的表情,陈闻礼安静了会儿后继续道:“之后是我认为我们在一起不会超过半年的事。”
宋简当即说:“这个我知道。”
他对这个人会赌不超过半年这件事倒是不怎么意外。
猜也能猜到原因,他不有趣,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就连消息也不能做到及时回复,见面机会更是少得可怜,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太像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分手是早晚的事。
他说他知道,但没有根据的,陈闻礼认为他并不知道。
“因为当时林总和我联系了。”
他抬起头,高挺鼻梁在光下打出道阴影,道:“她对你有偏见。我了解她,知道如果不分手的话,她会找机会和你见面,然后打压。”
“我认为你不适合和她见面,也不该承受这种无缘无故的打压。”
看着面前人头顶上被风吹得扬起的几撮毛,他笑了下,笑得浅:“你的身边都是很好的人,很好的老师很好的同学,还有很好的朋友,你不用也不应该去面对这些,保持现状就已经足够。”
“……”
靠在椅子上的动作顿住,宋简眼睛微动,慢慢坐直身体。
他一时间没说话,陈闻礼没有催促也没有转移话题,就这么安静地等着。
风里只有树叶晃动的声音和远处车辆从路上驶过的声音。
“如果你认为我们是正常在一起的话,那个时候你应该问一下我的意见。”
在等到以为对方不会说话的时候,陈闻礼听到轻浅声音响起,视线瞬间移过去。
“我不怕林阿姨这种人。”
或者说这种人宋简已经遇到过不少,各种各样的,更厉害的也有。镜片后的眼睛垂下,他说:“我不是没有抗压能力。压工资增工作量的老板,偷研究成果又反过来栽赃的同门,往菜里扔虫子要求赔偿的顾客我都遇到过。”
最初的高昂的医疗费和之后的科研压力都注定他的性格不能软弱。从客观上来说,林阿姨实际上算是比较好应付的那种,至少她会讲道理,能够正常且文明地交流。
社会上的许多人实际上不会讲这些,自有一套独立的逻辑体系,听不进去任何话,装废卖傻,只在自身权益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有所收敛。
“因为遇到过这些,所以我很感谢也很珍惜现在能遇到老戴和现在的师兄师姐,还有你和老三他们,我知道这些是来之不易的。”
他说:“所以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只要能帮到你们,我就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