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重大事面前,没人能有绝对的把握。
陈闻礼喝着水,偶尔看一眼时间,在将近八点的时候说:“我先走了。”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陶成又喝饮料又吃东西,在店里已经吃饱,放弃了原本的喝酒计划,开车回去睡大觉。
陈闻礼去教学楼的时候还没下课,在走廊上吹了会儿风后陆陆续续有学生从教室走出。
来的次数多了,他已经能记住宋简这节课的教室,抬眼看过去。
他们这个班结束得更晚一些,其他正常下课的学生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教室里终于有喧闹声响起。
教室里最先走出的不是坐在门口的人,而是飞出一个淡蓝色人影。
单手揣着的平板屏幕还没来得及熄灭,映亮淡蓝衬衫衣领和黑色镜框,人向着这边跑来,衬衫衣摆和碎发一起在带起的风中凌乱飞起,在走廊灯下经过,像是从黑暗迅速闯进现实。
燥热的风里都像是透着清透的味道,裹挟着无尽的生命气息吹过,不自觉吸引视线。周围有人眼睛一亮,视线跟着移动。
“呼……”
最早跑出教室的宋简穿过走廊,一连跑到等在尽头的人面前,呼出口气后擦了把并不存在的汗,说:“抱歉,今天老戴稍微有点事要讲。”
他跑得衣领都凌乱,陈闻礼低头帮忙整理了下,说没事。
理完后站直身体,他笑了下,看着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收回后垂在一侧的手却不自觉一动。
宋简有时间意识,知道今天有什么需要解决的事。
看了眼走廊另一头探着头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的同学,他说:“去其他地方说吧。”
他们现在在的是B栋教学楼,旁边A栋教学楼没有晚课,已经没有人停留。楼下有个庭院,很安静,适合说话。
庭院里路灯的光昏黄,照在绿色叶片上,落下一片树影。
陈闻礼站定,没有先说话,安静地等着面前的人开口,像在等待什么最后宣判。
宋简看向他,短暂地调整状态后道:
“抱歉。”
很简单的两个字,简单到陈闻礼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收紧,心跳猛地一空。
“抱歉我今天晚上突然没时间了。”宋简一口气喘完了,抬起头说,“老戴说实验室那边有点事,需要今天越早处理越好,经手那个部分的只有我,所以等会儿马上就要去实验室。”
“……”停跳的心脏缓慢落到实处,收紧的手松开,陈闻礼闭眼缓了下,之后道:“没事,实验室那边更要紧,这件事可以等你有时间了再说。”
当场宣判改为了延迟判决,分不清哪个心情更轻松。
宋简抬头看了两眼他,之后说了声什么。
说话的声音很小,刚好被风声掩盖,陈闻礼没有听清说了什么。
宋简于是招招手,让他把海拔压低点。
陈闻礼于是弯腰了。
然后弯下腰的瞬间,耳边有衬衫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浅淡香味传来,后脖颈传来微凉触感的同时唇上一温。
“……”
深色瞳孔一动,他对上近在咫尺的浅淡眉眼。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用完一辈子的勇气。一触即分,宋简道:“我说,一周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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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直男宋在没忍心牵了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大蛋了于是进行了为期半年的心理建设x
第63章 又回初夏
“那就这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有点勇气,但不多,爆发完后一点勇气不剩,宋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就准备速走。
被陈闻礼眼疾手快拉住了。
转身回头,他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就只看到黑色阴影倾轧下。
他紧急闭眼,意料之中的触感却没有传来,反倒是眼皮上一热。
重新睁开眼,他看到面前的人慢慢重新站直身体时垂下的眼。
一点也不掩饰的笑意和完全遮挡不住的情绪。特别明显的笑,笑得眼皮褶子在光影下都明显了几分。
很少见这个人笑成这样,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没有多说其他,也没有再做其他动作耽误时间,陈闻礼笑着整理了下他在动作间又翻起的衣领,只道:“快去吧。”
宋简边看他边动起来,最后往实验楼的方向开始小跑,边跑边回头挥挥手。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是意料之中。
回头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几个室友在寝室目睹了周年礼物拆箱全过程,宋老四掏一件他们哇一声。
从吃的到办公用的都有,食用性和实用性都拉满,里面没有衣服,因为衣柜已经塞满了,再多一件衣柜就承受不住。
虽然没有正式相处过,但这位又新又旧的男朋友哥已经很了解他们,为了避免他们和宋老四争夺口粮,水果饮料小蛋糕另外备得有他们的份。
现在这个时候还很乐呵,时间一混过得飞快,等到大四的时候,老三几个人才惊觉日子已经混到头。
宋简和段明毫无疑问本校直博,连导师都不用选择,老二四年下来练就的最厉害的能力有也只有低分飘过任何考试,出社会即被捶打得□□弹弹,于是选择留学保命,老三很担心自己的头发,没继续往下读,找工作去了。
毕业的时候一个寝室四个人对拍照的兴趣都不大,拍完后就学士服一脱,打算找个地方恰饭。
集体照片定格,照下四张没有表情,眼睛里只有对下一顿饭该吃什么的严肃思考的脸,最终四个人在吃饭的时候抽空拍了张寝室合照。
合照搬来搬去,从原来的寝室搬到博士生宿舍,又搬到教师公寓,最后搬进学校附近的房子。
宋简留校任教,原本住在分配的教师公寓,后来陈闻礼在附近买了栋房子,房子专门做了个大书房,可以放下他众多塞不下的资料和书,他奔着书房搬过去了。
“……”
早上天逐渐变亮,光亮透过被风吹动的白色窗纱落在浅色木质地板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宋简睁眼之前先是一顿拳打脚踢,之后挠着头从床上坐起。
躺在旁边的人也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他。
刚起床总想动一下,他又伸手进睡衣挠挠后背,睁着一双还没怎么对焦的眼睛低头看向旁边人,例行早起打招呼后说:“我今天睡得特不好。”
陈闻礼抚了下他折起的睡衣衣摆,抬起眼低声道:“嗯?”
大大打了个呵欠,宋简说:“我梦到我在爬山,每次要翻过山的时候山就会让我滚下去,重新回到原地。”
他又是一个特别倔的人,反反复复爬,反反复复滚下去,跟真的登了一晚上山一样累,最后没忍住踹了山几脚。
“……”陈闻礼看了他一会儿,之后道,“那座山是我。”
卧室的床和一般的床不一样,一侧突出一个几十厘米高的平台,平时可以用来放手机和随手放书,但更大的作用是防止这位宋小简掉下去。
一边拦住了,但还有另一边,他就睡在这个没有防护的另一边。
有的人看着安安静静,实则睡觉的时候满床乱爬,顺带还踹几脚,他慢慢从床中间被踹到了床边。
迎着坐着的人投来的视线,陈闻礼看向距离自己不到几公分的床沿,道:“成功翻过这座山,你就该掉进山谷了。”
山谷,指旁边的地板。
反转了,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恶人。
宋简闭嘴了,起床去换衣服。
陈闻礼跟着他起床,后一步走进衣帽间。
宋简已经换好衣服了,穿的件衬衫,正在扣纽扣,看到他进来后背过身顺嘴问:“后面看得到什么吗?”
慢慢靠在门框边上,陈闻礼笑了下,说:“看不到,我很小心。”
十分谨慎的,宋简摸了下脖子,还是把顶上最后一颗纽扣扣上了,出去洗漱。
他洗漱完的时候换完衣服的陈闻礼刚好过来了,边走边低头系领带,西装裤熨贴,很有垂感,走动的时候跟着动作微动。
宋简看了他一眼,道:“今天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