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系统的话说就是,就算钟情半道出车祸被撞成植物人在医院睡到剧情结束,任务也会自动完成。
【这种免费送积分的位面,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代价才抢过来的吗!】
【什么代价?】
系统洋洋得意:【我贿赂了分配者。】
钟情惊奇。系统这么抠门,居然会舍得给他花钱?
【统子哥,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系统汗颜:【倒也不全是为了你。我代班挣外快被监管者发现了,它逼我跟他打了一个赌,赢走我一半身家。我不服气,用另一半身家跟它又打了一个赌。】
钟情:【你们上次赌的什么?下这么大注?】
系统:【赌你上个世界输赢。】
【……】钟情无语,【你赌我输?你可真是我的好系统。】
系统慌忙:【我这次赌你赢。菜精,我全部身家都押你身上了,你可千万别辜负我啊。】
【放心,小菜一碟。】钟情十分自信,【你就等着赢回你的全部身家吧。】
快到正午时分,帐篷外的阳光渐渐耀眼起来,钟情隔着一层布帘也能感受到那种散着土腥味的暑气,但并不太热。有山风从湖面上吹来,带着微凉的水汽,和草木的清香。
“钟情,这里风景很好,你不出来看看吗?”
“不看。”
嘴上这么说着,但钟情很快就叹着气把游戏控制权交给系统,让它帮忙代打这一局。然后掀开帘子,认命地走出去。
虽说这个位面的剧本叫《霸道少爷狠狠爱》,但钟情觉得它更像是一部跌宕起伏的《庄严传》。
出生豪门的私生子,幼年时跟在生母身边颠沛流离,母亲病故后认祖归宗。但老庄总一生风流,明面上的儿女就有十多个,庄严根本得不到重视。
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渐渐长大成人,正逢老庄总意外中风,躺在床上连话也说不明白,庄家一众叔伯兄弟相互厮杀,只有年纪轻轻的庄严脱颖而出,带着偌大家族走出困境,重振威风。
钟情穿来这个位面时匹配的角色年龄很小,钟家和庄家又是世家,他和庄严年龄相仿,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他那时因为疼痛懒得动,仗着小庄严不受庄家重视,不管好事坏事都骗小庄严帮他去做。
后来大概是养成习惯,庄严干掉自己一堆兄弟成为家族继承人后,依然任劳任怨给钟情当管家。
钟情乐得自在,当然放任自流,渐渐地,他的生活几乎都被庄严大包大揽。
吃穿住行,所有的一切都是庄严决定,连高考志愿都是庄严帮他填的,钟情还是在报道的那一天才知道他们考的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
就这么过了十几年,钟情早就习惯了这种被庄严安排的人生,没必要反抗,也懒得反抗。
钟情走过去,一看鱼桶,笑了。
“大清早就爬起来钓鱼,钓了半天,一条都没钓上来。庄严,你想什么呢?”
“在想你。”
钟情心中警铃大作:“想我干什么?我没干坏事啊!”说着欲盖弥彰地摸了把口袋里的游戏机。
庄严深深看了他一眼,宽容地一笑,视线重新回到水面。
“多好的周末,不在家躺着睡大觉,非要跑到山里来受罪。我就问你钓不到鱼,我们中午吃什么?”
“你包里不是装了很多食物吗?”
钟情斜了他一眼:“大少爷,你确定你那张尊贵的嘴巴吃得下去我带的垃圾食品?”
“知道是垃圾食品,还带?”
钟情:“……”说漏嘴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说说吧,最近有什么烦心事,非得来这深山老林散心?”
庄严轻笑:“如果我不是为了散心呢?”
“拜托,你一个大忙人,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不是为了散心,还能是为了谈情说爱?”
庄严眼神一凝,还未开口就听钟情继续说下去。
“可惜呀,我把班上女生都猜了个遍,结果你一声不哼就离开队伍,一个人跑到这里来钓鱼。难道你还能和鱼谈情说爱?”
钟情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当时班长让问他们要不要参加踏青的时候,他就该直接拒绝。
可是面对女孩子殷切的眼神,他狠不下心,想着庄严从来不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便说了句庄严去我就去。
没想到庄严居然答应了。
还嫌大部队选的露营地点不够清净,非要带着他跋山涉水进到深山里面。
钟情那个疼啊,觉得自己就像上岸后的小美人鱼,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庄严静静看着前方,湖面波光粼粼,两岸矮山的倒影映入其中,风一吹就皱了。他轻声道,“钟情,露营的地点是我选的。”
钟情啧了一声:“知道,你阔嘛。”
不仅特意选了一个离学校十万八千里的山区,还自掏腰包给全班同学报销路费和食宿。钟情实在没办法,借口说离不开俱乐部里刚养的小马,他居然愣是搞了架专机把小马空运过来。
“我从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啥?”
“我母亲去世之前,每年都会带我回一趟这里。这里住着我外祖父。修建水库,淹了村庄,我母亲不想靠着补贴活一辈子,就到城市里打工。外祖父不肯离开这里,在水库附近自己用茅草搭了一座小房子。我有几年一整个夏天都在这里度过。”
钟情眨眨眼睛。
位面剧情对庄严到庄家之前的故事着墨很少,他的童年时代钟情还真不了解。
他环顾四周:“怎么没看见房子?”
“他死后这里就彻底荒凉下来,连我也是第一次回来。估计是被风吹倒了,或是被什么动物叼走了吧。”
钟情重新看向面前的湖泊。
原来这其实是一个庞大的水库。钟情没看出它和天生的湖泊有什么区别,一样沉静如碧玉的湖面,一样自由自在划过天际的水鸟。大概是有水库滋养,周围的杂草生长得很茂盛,几乎快到腰间。
他们带来的那匹小马一直在低头吃草,风吹时才能在倒伏的草叶间看见一个黑色的马背。人要是坐在地上,视线能被眼前绿意全部遮挡。
简直像来到蛮荒时代。
钟情轻轻按住庄严的肩。难怪庄严这几天都怪怪的,原来是旧地重游。
“怕什么。我帮你找,就算茅草烂了,总还能剩下几根木头架子,还能真找不到?”
他当真深一脚浅一脚走到远处去,一点点扒开杂草去看。当然,没过多久他就像是累极了似的回来。
“我歇会儿,放心,待会儿我还给你找。”
庄严嘴角浮起一丝隐笑。他最知道钟情的耐心就只有这么点,肯给他付出的已经是他的全部。
这就够了。
“钟情——”
“嘘,有鱼来了。”
钟情打断庄严的话,见他愣着,一把将钓钩抢过来扔进湖里。但他可没有在这里干坐着等待的耐心,怕吓跑鱼,连招呼也没打,转身又去找那幢倒塌的茅草屋。
庄严哭笑不得。
将要出口的话未能出口,心就像是被一根绳索高高悬起,揪得生疼。
湖中鱼钩颤动不已,像是鱼儿已经咬钩。拉上来一看却空无一物,庄严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在抖。
他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在十二岁的时候,操着一口乡音浓重的普通话,被父亲逼着第一次去和年长好几倍的人谈判。
庄严重新甩钩,却不再看向湖面,而是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钟情的背影。
寻寻觅觅,突然站起来,又突然弯下腰去。
薄衬衫在阳光下几乎变得透明,显露出一截影影绰绰的腰线。
庄严的呼吸都有些发紧。
但面上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就像那片波澜不惊的湖面。或许只有当啷入水的钓钩知道,沉入水中的一路上究竟有多少汹涌的暗流。
钟情弯腰找了许久,终于在某处发现一根茅草。顺着扒拉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一座几乎就要被腐蚀殆尽的房屋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