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道:“不必着急,从长计议。”
“我们可没有那么长的日子能慢慢地议,”林宇舟道,“任务完成我们就要走了。大点干,早点散。”
阿平:“你们还要走?”
“我们本来也是时空缝隙的旅行者,”林宇舟道,“来这里完成你们的心愿,自然是要走的,实话说,我们现在想走也是随时可以走,但是我们不会这么做,看你挺有前途,帮你一把。”
阿平面上缓和,笑着道:“原来如此。”
阿平:“上次你们也是如此来去匆匆,至今还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如何来去自如的?”
林宇舟说:“那可不能告诉你啊。”
阿平看着他,半晌没说话,林宇舟也没说话。
卫原野更是没搭腔。
一时屋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很快,阿平复又笑了起来:“给自己留条后路当然是对的。”
“只是这百姓的性命——”阿平话说了一半,看向了他们。
林宇舟说:“人各有命嘛。”
阿平喝了口酒,咂么了咂么味儿,没再说话。
林宇舟在卫原野面前已经暴露了身份,彻底不演了,把曾经那副性格又拿出来使用,在林宇舟眼里是瞧不起阿平的,他自然不可能让阿平骑在自己的头上。
阿平显然也感觉出林宇舟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但他现在还拿林宇舟没有办法。
卫原野坐在一边,看着这屋里两人像两只公狗抢地盘一样互相角力,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在卫原野这漫长的生命中,他看过不少相似的场景,有时候他是局外人,有时候他也身在局内,因为次数很多,看到这些,卫原野处在觉得这些事情无聊,但又稍微有点意思的边界上。
让他引起情绪波动的的阈值越来越高,他很早前就需要不断地刺激自己的神经,才能有还活着的感觉。
很多时候越危险,卫原野反而越有劲头,每一次出任务,他都刻意尝试着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被动,更复杂。
不过不包括现在,卫原野困得打了个哈气。
阿平适时道:“不如今天就先休息吧。”
“我没有时间,”卫原野简单地说,“尽快行动。”
连卫原野也这么说,阿平忍不住好奇:“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
“再不快点,”卫原野说,“世界毁灭了,你也不用惦记这点事了。”
阿平:“什么?”
林宇舟站起身来,说道:“明天即刻行动,刻不容缓。”
卫原野也不置可否。
阿平道:“我们还需要一个详尽的计划。”
“不要迷信计划的力量,”林宇舟说道,“在大势所趋之下,每个人能做成功的事情,都只是命运允许你去做的事情而已。”
阿平神色不悦,他显然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
这个时候里消走了进来,贴近阿平的耳边说了什么,阿平眼神一凛,点了点头,说道:“今天就先这样。”
林宇舟道:“什么叫今天就先这样?明天要干啥去啊?我们真没时间了。”
阿平转身走了,林宇舟回头看了眼卫原野,卫原野给了他一个匆匆的眼神,语治走了进来,说道:“请跟我走吧。”
他们二人跟在语治的身后,林宇舟低声道:“这房子可真大。”
“这是以前吴姓贵族的宅子,”语治说道,“平将军将其收剿了,吴姓贵族家里三十余口已经悉数死绝,门丁几百或收编或遣散。”
林宇舟道:“你们这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种事来,真不怕贵族兴兵弄你们啊。”
语治道:“警局没人了,全杀了。州主倒是有些厉害的打手,昆仑山之后,就一直守在州主闭关的洞府前,一直没有动过。”
卫原野道:“所以才这么怕州主出关。”
“你为什么要跟着他?”卫原野话锋一转,问语治。
语治把他们引到住处,说道:“平将军是想做大事的”
林宇舟道:“他做不做大事,你也都是个跟班,当谁的跟班不好?”
语治垂眼说:“我曾经押送平将军从雨州到颍州,如今他还愿意给我机会我已经感激涕零,如果能为羌人搏出一片生机来,我也不枉此生。”
卫原野道:“现在你们要的还是一线生机吗?”
“已经骑在别人头上拉屎了,”林宇舟说,“要的实在太多。”
语治道:“早点休息。”
说罢便退身出去了。
林宇舟见他走了,坐下了,问道:“你觉得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他脸色大变。”
卫原野说:“猜不到。”
林宇舟觉得诡异:“你还会猜不到?你不想告诉我吧。”
“我怎么能猜得到?”卫原野说,“因果论又不是我写的。”
但是卫原野全知全能这种刻板印象已经深入林宇舟的内心了,他说道:“那你想啊,都有哪些可能?”
卫原野说:“要么是内讧,要么是外敌,看他表情不像是好事。”
“现在还能有什么外敌?”林宇舟说,“他简直一家独大,谁敢惹他,不是说他纠集了附近的全部羌人吗,数量可观,疯狗一样。”
卫原野道:“那就是内讧吧,他的地位也未必稳固,所以才着急要杀了州主,巩固自己的权利。”
“哇哦,”林宇舟一拍手,“你果然知道。”
卫原野说:“我不知道。”
卫原野和这些人聊天总会有种无力感,他们总是不相信卫原野嘴里的话,天然地对他有防备之心,其实很多人都会对聪明的、能力比自己强的人有这种戒备,这人人之常情,不过对于卫原野来说,最烦的就是有的时候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却让人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藏拙。
卫原野非常讨厌自作聪明的人,但是却不得不一直假扮这种人。
要是说这世上能有一个人对自己毫无戒备之心,没有嫉妒、期望、把他当成一个人来看待的话,或许真的只有张灯。
张灯甚至把他当成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狂徒,一直有一种不放心的老母鸡一般的复杂感情,很难形容。
这么说来,其实他俩自从在一起以后,这还是第一个没住在一起的夜晚。
不知道张灯会作何感受,这个时间,他应该是苦哈哈地吃完不喜欢吃的晚餐,回房间躺着玩猫,等玩得小咪彻底烦了,揍他两下之后,他才会从床上滚下床来,打开电脑打哈气,过一会儿传来噼里啪啦地打字声。
张灯的生活如此规律,即使有人离开或者是加入,都不太会打乱他本身的节奏,因为他看着脆弱,其实内心想要的东西都很坚定地从不放手。
不过卫原野倒是觉得很闲,难得地闲下来,不用给他做饭,不用洗碗、检查张灯是否洗漱、答案当然一般是否定的,他还要催促张灯快去洗一下再接着写,有的时候逗弄张灯一下,观察他的反应。
他总觉得自己手边空落落地,甚至有点想干点什么活的感觉。
卫原野也觉得自己很有毛病,跟林宇舟挥手作别,说道:“我去睡了。”
林宇舟道:“哎,这就走了?明天什么时候动身啊?”
“轮不着你操心,”卫原野说,“你会醒的。”
他转身的时候又想:“的确很蠢。”
第110章 雨州同舟(六)
第二天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行事。
一大早, 吵闹声就充斥在整个府邸,林宇舟从叽叽喳喳地叫声中醒过来,走出门去,看见语治正赶过来, 看见他一愣, 一把手拽过他来, 说道:“州主出关了!”
林宇舟假装慌忙地穿衣服:“什么?这么突然?”
语治道:“卫原野已经在门厅等待,林——你要不把裤子穿上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