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枪的陈一诺脑袋昏沉,“砰——”地一生,也跪倒在甲板上。
陈一诺晕厥前最后的记忆:他跟他的仇人,居然对拜了!
他的第一次对拜对象,居然是跟贺朝阳!
死不瞑目啊!
……
陈一诺做了一个极度混乱,又极度紧绷的噩梦。
梦里全是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人和事集合,不同时空的记忆混杂在一起,让他彻底混乱了。
他一会儿梦见自己在监狱里,一会儿梦见自己在赛车场,眨眼间又成了羽南港的竞标现场……
由于脑子里同时拥有两份记忆,梦里时常提心吊胆,总害怕遇见这辈子的人时,说了上辈子的事。以至于在梦里他也能感觉自己精神非常紧绷。
特别是梦见陈宗礼的时候。
上一秒,看见这辈子的陈宗礼,刚要上去牵他的手,下一秒,发现他根本抓不住对方的手,陈宗礼转过头跟他说:“我已经死了。”
悲伤的情绪像火山爆发,把他拉进满是熔岩的地狱中。
又或者,上一秒,以为陈宗礼死了。下一秒,看见陈宗礼站在老宅门口朝他张开双手,他飞奔到陈宗礼身边,这一次,他扎扎实实抱到了陈宗礼。
陈一诺满足地看着陈宗礼,撒娇:“哥,我好想你啊……”
陈宗礼上斜眼弯弯,笑他:“我也好想你。”
紧接着,目光一凉:“可惜,我已经死了……”
上斜眼忽然被挖空,汩汩冒出黑血,成了可怖的尸体。
“啊——”
陈一诺全身冒冷汗,肌肉紧绷着惊醒,他先是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
闯入眼帘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旁边摆放着发光仪器,他没戴眼镜看不清是什么,只听见“滴——滴——”的声音。
他抬头,看见斜上方挂着一瓶吊瓶,冰冷的液体慢慢注入体内,鼻尖传来淡淡的消毒水味。
视觉、嗅觉把资料收集到大脑,让他确认自己在医院。
除了大脑,其他知觉也在逐渐恢复,他察觉在呼吸时会牵动胸口某个部位,接着便传来隐隐痛感,但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记忆开始回笼,他们揭发了李家纯的私生子其实是贺朝阳做的局,李家纯当场要杀贺朝阳,结果自己先被气倒下。
贺朝阳和董城分别挟持了老太太和二婶,最后,董城被狙击手狙击坠海,二婶获救。
而贺朝阳突然发烂,甩开老太太,并对他开了一枪。贺朝阳对他开第二枪的时候,他腿上也中了枪,他们两个仇人一起跪在地上对拜。
然后,他就昏倒了。
“……”
最后的画面实在太诡异了。但他好歹活了下来。贺朝阳就不同了,他活下来就是最大的惩罚。
他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一诺……”一把颤抖的声音喊他的名字,他手侧的温度忽然凉下来。原来,刚才一直有人趴睡在他病床边,他没发现。
那人凑到他面前,那双无情的上斜眼布满血丝,下巴也都是胡渣,是他从没见过的陈宗礼。
邋遢版的陈宗礼。
物以稀为贵,所以,他私心觉得挺好看的。
陈宗礼压抑着激动,追问:“一诺,看得见我吗?感觉怎么样?”
陈一诺用尽全力举起自己麻木的手,摸了摸他的脸。陈宗礼很贴心,主动把脸贴上他的手心,是有温度的。
看他想说话,陈宗礼颤抖着手,慢慢摘下他的氧气罩。
本来,陈一诺该说一句:你瘦了。
但噩梦里的陈宗礼太让他心有余悸,问道:“你还活着吧?”
陈宗礼愣了愣,手搭在他脑袋上,确认没发烧,难道是做梦说胡话?
他安慰道:“只要你活着,我就死不了。”
陈一诺不相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他人是暖的,七窍也没流血,这才松了口气。
他没有在做梦,真的醒过来了。
“我昏迷了很久么?”
陈宗礼捏着他的手指,回想起贺朝阳那两枪,还是会有应激反应。他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
“你中枪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
“那晚,船上太多伤员。我们叫了两架救援直升机把你们送到医院。”
“医生给你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子弹被完全取出,还好第二枪射歪了。你知道吗,医生说,第一颗子弹距离心脏也就2厘米的偏差。”
陈一诺感叹:他又从死神手里逃了一回。
他手指挠了下陈宗礼的下巴:“中枪那天开始,你一直守在这里?”
陈宗礼那张向来冷酷的脸,此刻温柔得溺死人:“恩,我要你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
陈宗礼这句话太犯规,陈一诺闭上眼睛缓了缓,心潮澎湃道。
“陈宗礼,脸凑过来,我要坚定地亲你一口。”
-----------------------
作者有话说:本来计划停在“仇人对拜”那里,但这个读者还算有点良心,多写了后面的一些。看在没吊着大家的份上,请各位小天使追追连载~谢谢!
第85章
这是第一次,陈一诺主动对陈宗礼倾诉爱意。
陈宗礼却没把脸凑过去,而是直接亲上陈一诺的唇。担心他的伤,这个吻并不激烈,也不深入。
只敢蜻蜓点水般地短暂吻了吻。
陈宗礼手指描摹着陈一诺的眉眼,温柔又贪婪:“吻先欠着,等你好了,主动找我补上。”
陈一诺全程没闭眼,所以能在陈宗礼吻上他时,看见对方眼角的潮意。
不难想象自己昏迷的这七天,陈宗礼内心的焦急,心脏莫名有些愧疚。
他安慰道:“我已经没事了。”
他本想用一句轻轻松松的话,给陈宗礼煎熬的七天,画上一个句号。
没想到,激出陈宗礼一句:“你本来可以没事的。”
这七天,他在等待陈一诺苏醒的时候,总是自虐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忆当晚的细节,次数多了以后,以他的智商,不难察觉出陈一诺的不同寻常。
他咬着后牙槽,内心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好时候,可还是忍不住。
“陈一诺,你老实说……”
“贺朝阳的第一枪,你是为了救我。但第二枪,你是故意的,故意逼他开枪,对不对?”
陈一诺眼睛闪躲,开脱道:“怎么可能,中枪多疼啊,还可能会死……”
陈一诺的解释没有任何用,从陈宗礼紧绷的下颌线就知道,他在强压着情绪。
他自顾自地问:“是啊……你可能会死,但你还是决定要冒这个险,为什么呢?”
“哥……”陈一诺有苦难言,他深深吸入一口气,胸腔因为过度起伏,牵扯到伤口,这句话也被生生打断。
陈宗礼继续往下说:“你是觉得不这样做,没法摁死他……对不对?”
疼痛缓解,陈一诺也不隐瞒了:“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他不开枪,以贺家的手段和律师团队,我们根本抓不住他!”
“本来,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借刀杀人,让李家纯在怒火中烧时击毙他。没想到,他先倒下了。”
“我只能逼他开枪。等人证物证俱在,他才可能被彻底解决!”
陈宗礼的气息在他耳边传来,呼吸声很重,陈一诺知道,他更气了。
“陈一诺,如果子弹再偏个2厘米,今天就是你的头七,你知不知道!”
“抓住一个贺朝阳,比你的命重要吗?”
他从没见过陈宗礼发火,猛然被他的表情震慑住了。他心里知道,贺朝阳这个人一日不铲除,他还会有层出不穷的损招。
上辈子经历过的事,他尚且能用重生的金手指兜底。
万一他还有陈一诺没遇到的新招呢?
难道还要重蹈上辈子的覆辙,看着陈家的人一个一个死去,慢慢被贺家清理干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