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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一到,整栋宿舍楼强制熄灯,电闸一关,所有楼层陷入黑暗中。
但灯关了是关了,不见得有人睡,三个帘帐里能有两个里面的人还在骂骂咧咧打游戏。
黎星灼难得喝了点酒,躺在床上睡了十分钟,又醒了。
他又梦见那天在厕所的场景,悯希站在他两条腿中间一动不动,用那平淡的、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眼神盯着他。
而他却依赖地靠在对方的小腹上,喉结不停滚动,好似怎么也离不开对方。眷恋对方身上的馨香,眷恋对方给他的安抚感。
他睁开眼睛,混沌地盯了会上面的木板,鬼使神差拿起枕头边上的手机。
黎星灼有两部手机,两部都插着电话卡,其中一部是用来应付朋友的,另一部用来应付家里人。
他给悯希平时发消息的那部被拉黑了,他又拿出另一部给悯希发。
而此刻,黎星灼一打开屏幕,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半小时前发的、整整翻三秒才能翻到底的信息。
左边是空的,悯希没有回他。
没人能想到家财万贯的黎家太子爷,这么作践自己,抛下自尊,对方竟然连一个字都懒得回。
以前这种事,只有他对别人做的份,别人连想都不敢想,又哪敢做。
偏偏悯希就是敢。
黎星灼真被折磨得有点疯了,也没过几天吧,怎么叶悯希就像变了个样子,胆子变得这么肥。
而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掉价跌份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干,贱到不可思议。
黎星灼越想越烦躁,正想把手机扔到一边,手中却嗡的一声,传来震动。
黎星灼愣了一下,立刻撑着胳膊坐起来,后背倚在墙上,随手往后撩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低头看去。
只见悯希回过来一条简单的。
——字太多了,不想看。
黎星灼一个通话拨打过去。
半分钟后,才有人接通:“干嘛?”
黎星灼眉眼很沉,憋着一股火问:“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我消息。”
“刚在洗澡。而且哪有很久啊。”那边悯希的声音有些困顿,咬字软糯,含一股水汽。
黎星灼听出他没在撒谎,心情好受了一点:“我给你发的消息你一条都没看?”
“没看。”
“为什么不看。”
“不想看就是不想看,你打过来到底要干嘛?”
黎星灼问:“你实话跟我讲,白天那个到底是谁?”
悯希以为黎星灼打电话过来是道歉的,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质问,还是连番的质问。
他小脸冷下去,又想起白天被当面问是不是被包养了的事,恼怒道:“黎星灼,你烦不烦?”
黎星灼顿了顿,听出悯希生气了。
悯希是个笨蛋,一生气也不会骂人,只会不停拉黑。
黎星灼只剩下这么一部有电话卡的手机,他忍了忍,轻咬后牙:“行,我不问了,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听你们寝室的人说,你今晚没回宿舍。”
悯希还不太高兴,忍着脾气道:“我和我养父在一起。”
黎星灼胸膛起伏:“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对你很好吗?”
悯希趴在软床上,脑袋盖着一条湿毛巾,嘟囔着回答:“很好,他给我收拾了一个大房间让我睡,家里的东西也都让我用。”
黎星灼低声:“这样就算对你好?”
也只有你这么容易被骗。
给你一个大房间,就巴巴跟人走,被人吃干抹净都不知道。
悯希轻抬下巴:“就是很好,他还会担心我的安全,准备每天都来接我回家。”
“不像你,只会骂我,说我不要脸,被别人包养,一点不自尊,不自爱,小小年纪不学好。”
黎星灼:“……除了包养那两个字,其他哪句是我说的?”
他强压下心中的气焰:“你听我说,那个男的绝对不是好人,要不然你告诉我他叫什么,我去查查他的底细。”
悯希沉默几秒:“黎星灼,你不要这么恐怖好不好。”
“谁恐怖?我恐怖?你说我恐怖?行,我恐怖……你确定你要一直跟着他?”
“确定!”
“行,好得很。”
那一秒,黎星灼只觉得有一团火直接冲没了头顶。
黎星灼啪一下挂断电话。
悯希被挂得猝不及防,有点呆地愣在床上,用毛巾搓揉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甚至还没想到要发火,屏幕就嗖地窜出一篇文章。
——这两天我可能给了你一种错觉,让你觉得我很喜欢你,非你不可。但其实没有,我承认,你的脸很符合我的审美,可远没有到能让我挨你一巴掌、好心管你还要被你骂的地步,况且我也不是同性恋,我对你仅是欣赏,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恋,我管你,只是出于对朋友的担心,我怕你被不怀好意的老男人骗,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对我发脾气,再过几天,你是不是就该骑我头上撒尿了?你脾气这么大,一泡不够你撒的,还得撒第二泡第三泡第四泡!把我当花盆一样浇,我还得忍气吞声继续给你当孙子!我没那么贱,我不会再管你了,你好自为之吧,以后你最好绕着我走,别让我看见你,再见。不,再也不见。
悯希很惊讶,这前后才不到半分钟,能发来这么长的字,这已经不是人类可以达到的手速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还没看完。
消息显示被撤回。
——刚才开玩笑的。
——撤回了,不许当真。
——撒多少都可以。
——看到扣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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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催眠(10)
悯希反手拉黑。
吹干头发后,他往暖烘烘的被窝里一躺,用慵懒安逸的姿势刷着手机,直到刷累了,自然而然睡过去。
没等到1的黎星灼第二天傍晚发起了低烧,温度不高,但昏昏沉沉的哪都不想去,他躺在被子里,听到小弟打来电话,本来想挂断。
忽然想起这小弟似乎和萧以梵那帮人厮混得很好,又接通起来:“喂。”
那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一听就是一下课,这群跟班又凑了起来,准备商量着去哪玩。
悯希应该也在其中。
黎星灼自顾自地说:“我发烧了,刚量过,37.8。”
半秒后,一道年轻的声音疑惑出声道:“哥,你白天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我知道的。还是说你太难受?要不然我回去照顾你算了。”
“……”黎星灼硬邦邦说了句不用,又问:“悯希呢?”
小弟更加疑惑,黎星灼怎么问起一个和他几乎没交集的人,但还是回答道:“他刚刚就走远了,哥你有事找他?那我去叫他过……咦?”
挂断电话的黎星灼转身就趴在了被窝里。
高挺鼻梁埋进枕头,腰侧衣服卷起,露出小半片薄肌的剪影。
黎星灼几乎用尽全部力气,才忍住鼻子继续泛酸,他这辈子顺风顺水,委屈受得少,这才半天,他就被悯希接连的拉黑和漠视气得……
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另一边,悯希正准备和那些人一起去玩。
今天黎星灼和萧以梵都不在,这帮小弟自发地组织起一个局,说是晚上吃完饭就去雅月汇足道按摩。
悯希拍照的任务只剩下一天时间,根本不敢浪费,所以一开始是不想去的,可他又无意间听到两个男生吹水聊天,说之前见过谢宥在那边打工。
他又改变了主意,决定今晚去那里碰碰运气。
雅月汇是一栋三层高的独立顶级娱乐场所,人均千元起,私密性很高,一进门不是前台,而是泉水叮咚,假山假石,还有缭绕到天花板上的白烟。
欣赏得来的,会说一句人间仙境,欣赏不来的,只会觉得虚头巴脑、华而不实。
悯希属于后者,他蹙着细眉和买单的人一起往里走,一边低头给谢恺封发着消息,说自己今晚要在雅月汇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