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却不一样,乌庚行像是要奔着让他死去的。那么大一个柜子砸人身上,就是神仙也活不成。
慕仑几步走上前,一拳砸在乌庚行的脸上。乌庚行轻哼一声,精神力稍微滞了一下,整个柜子猛然掉在地上,如惊雷一般,炸开让头皮发麻的巨响。
拉维尔这几年,慕仑一直是在对战方面的第一,乌庚行则是学术方面的第一,但论对战,乌庚行一直不比慕仑差,他只是每次在考试上留有余力,不想把自己弄得汗渍渍,难受。
所以乌庚行在转瞬便侧过头,躲过慕仑又一个往死打的拳头,训练楼里彻底乱糟糟起来,不作为的老师在惊慌过后,总算想起自己身为人师的职责,扯住嗓子大喊,让楼里的人有序撤离。
两个顶级高阶幻想种的对打,足以拥有让方圆几里内房子夷为平地的威力。
慕仑侧目看见那跟白豆腐似的人,还杵在原地傻愣着,轻啧一声,青筋跳动地忍怒挨上乌庚行一拳,借机握住悯希的肩头,推着那发滑的软肩,把他往门外送。
“别——碰——他——”
乌庚行一脚踹在慕仑的胸口,从齿间挤出阴森森的字句,他两步走过来,将军靴一脚踩在慕仑的肩膀,死死碾磨,在骨骼发出岌岌可危的碎响中,乌庚行如同地狱里的罗刹,眼睛通红地将鞋跟嵌在慕仑的皮肤里。
慕仑吐出嘴里爆出的血浆,难得爆出粗口:“妈的,你他妈真是……”
胸腔气体被压迫,慕仑不太能顺利流畅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他怀疑自己喉骨都被乌庚行这神经突然失常的疯子打歪了,一直在漏气。
实力不相上下的幻想种,往往打架,看的就是谁先成功占据先机。
慕仑被牢牢踩在地上,曲起的脚跟在地板无力蹬滑,他眼睛发狠地瞪住居高临下看住他的乌庚行,一股火从心头烈烈燎升,脖颈猛地绷出几根管子,慕仑驱使精神力,硬生生折断一根保温铁管,将尖锐、参差不齐的管头,对准乌庚行的脑后,直直划过去。
那几乎是光速一样的速度,眨眼尖头便来到乌庚行脑后的咫尺之间。
训练楼走廊外,挤在窗口观看战况的学生,都骇然睁大双眼,走廊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以及,悯希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颤声喊出的一句。
“慕仑,乌庚行,你们别打了!!”
正在对峙的两个人,刺眼白炽灯下。
地上的慕仑瞳孔一缩,在无数道嘈乱的声音中,精准捕捉到这一句,深刻基因中的服从性,让他猛一下撤出了钢管上的精神力。
失去支撑的钢管,重新变成死物,咔嗒,掉在地上。
金属掉在瓷砖上的回音不断外扩、外扩,被风托住,流到走廊外面。与此同时,乌庚行没收住最后一脚,猛一下踢到慕仑的侧脸上。
这没有克制住力气的一脚,带着能踩碎石头的威慑力,让慕仑颧骨附近的皮肤,迅速高鼓了起来。
慕仑眯起眼,捋起被血渗透的头发,声音嘶哑道:“……妈的,我真的不会放过你。”
说着,他一顿。
仿佛覆有一层血膜的余光里,两条白皙的长腿一前一后,从门里进来,快步走到了身前,站定。
然后响起一句后怕的,微怒的。
“你们跟我到外面来。”
……
训练楼里有很多间空场地,两个身体不同程度负伤的男人,各自垂着头跟在悯希身后,走进一个无人的教室里。
军靴踩踏声停下的一瞬间,乌庚行淡淡出声:“你总有把一件事闹大的本事。”
慕仑用冰袋贴着脸颊伤处,火气本来已经随冰气往下消散了一点,一听乌庚行这就差没指名道姓的指责,顿时冷笑出声。
他挑眉,反唇相讥:“乌庚行,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到底是谁像个疯子似的,突然打上来?刚才训练楼的破损程度,有你一半的功劳,我很好奇你们情报局有没有按时发工资,让你有能力支付赔偿款。”
乌庚行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男人一双眼睛像无风无澜的汪洋大海,他目光在悯希脸上扫过,喉结微微往下一压,就重新看向慕仑:“今天训练楼里一共有三个班正在进行课程,一个班有三十个人,全部加起来有一百人左右。这一百个人里,如果不是我开了屏蔽仪,禁止所有通讯设备的摄像功能,你认为莎里斯蒂帝国还能否像现在这样平静?”
“在当天晚上——莎里斯蒂就会传出,救世主被你轻薄的消息。”
轻薄两个字一出,身边的悯希脸先一红,只没等他说话,沉默片刻的慕仑烦躁道:“即便如此,我也有办法解决,我不懂这里面有你什么事。”
乌庚行嘴唇轻启,正欲说话,悯希受不了地喊出声:“别、吵、了!”
空气寂静下来。
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拧着眉移开放在对方身上的视线,一致看向悯希。
直至现在,慕仑的手指还在酥麻,脏东西黏在里面,早已干涸,变成触感分明的一滩,和乌庚行对战的时候没空去在意,现在看到悯希,他眼神微妙地闪了一下。
乌庚行从刚才起,余光都没从悯希身上挪开过,目光深幽的、好似能把悯希吸进去。
“你们怎么……过去这么久,关系还是这么差。”
悯希垂着头,声音微颤。
话说到最后两个字,发酸的鼻尖就驱使着音调一个猛降。
也许是这一路上被人围观太丢脸,也许是第一次养人,却养出两个魔丸的经历,太让他挫败,也或许是后怕,总之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他是真不想这么丢人的,但器官总是不好掌控。
慕仑懒散的身子站直了起来,瞳孔微缩地看向悯希。
好像悯希眼睫上濡湿的那一点,让他措手不及。
他愣了一下,然后大步走到悯希身前,一只手像个白痴似的晃了一下,最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又垂回腿边:“不是,你怎么……这跟你没关系。”
顿了顿。
“你别这样。”
贫瘠的语句,没起到任何作用,悯希抬起头,轻咬嘴唇,还抬起手在乌庚行头上比划了一下。
“我明明一直告诫过你们,别打架的。”
“你们还是打,你刚刚,还把钢管对准他的头……你不听我的,还下死手。”
悯希语无伦次说着,一张脸表情真的可怜到不行。
慕仑轻啧一声:“那是他先——算了,是我下手太重,我以后不打了,行不行?我站着让他打。”
得到保证,悯希仍然情绪没有好转,他抿起嘴唇,眼睛微红地把目光垂到地面。
他这样子,慕仑真不知道怎么对付,正紧紧皱眉要握不握地扶住悯希的肩膀,准备说些什么,身边传来低微的人声:“你想不想……去玩?”
听见这一句,悯希抬起头,露出微红的鼻尖:“去哪玩?”
乌庚行凝望着他:“就在拉维尔,这几天是圣会。”
拉维尔的圣会,与古地球的跳蚤市场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不过圣会摆摊的筛选要更为严格,贩卖的东西也更加千奇百怪。在第一天晚上,甚至能在这里看见,用笼子装着的雪白灵宠,这些如拇指般迷你的小花仙,是普通人也能养的无主精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