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不说地直接往萨聿身上趴,让萨聿眉梢高挑,瞳孔猛缩不止。
他注意到悯希由于氧气上不来,而变得发白的一张脸,手指抬起来,想捏开悯希的脸,让空气进去。
然而根本不需要外力帮助,悯希在学校时,测试的肺活量成绩就是倒数第一,他自己憋了会,没过半分钟就张开唇,哆嗦着吸进氧气。
他这一张唇,吸氧之前,先有气从口中抖出来。
两件依附在一起的布料好像变成了最好的气味传播剂,充盈而发闷的香气,暖洋洋地,从千百个透气口中,密密匝匝地传进萨聿的鼻腔里。
烘了萨聿一脸。
那一声实在有点响,让一旁的时宴纯稍稍侧头,将耳朵朝向这边。
悯希根本没有理他,也没有在意萨聿有点放空的神情,只是在看清那一处地方没有怪种后,仰起那一双黑圆的眼睛,稍显急迫地问道。
“萨聿,你会相信我吗,我是真的有看见那些黑蓝色的爬行怪物,长着会分叉的舌头,身上有很恶心的蓝色黏液……”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见了,但我敢肯定,我没有出幻觉。”
“你会相信我吗?”
他再一次重复这个问题,好似非常在意。
萨聿低头,望向那双剔透的、倒映出自己脸部的眼睛,沉默片刻。
“你不信我?”悯希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连一两秒都等不及,就表情崩溃地询问。
萨聿这回在他话音刚落就回答:“没说不信。这座岛被导演组发现之前,一直是无人管制的状态,会有一帮离群索居的原始人都不离奇。”
他猜测:“你看到的,可能是人类没发现过的生物。”
悯希紧蹙的眉一松,小声道:“我也觉得,应该会是水生的……”
没等他说完,时宴纯那张俊美的脸上,扯出了一个怪兮兮的笑:“梦话你也信。”
时宴纯左手拿导盲杖,右手抬起来,抓起手工裁制的衣领口,扇了扇,像在扇动身上的燥风。
他语气变得有些不耐:“我想我们与其在这里探讨些不切实际的梦话,不如早点出去,办完开机仪式就回去睡觉。”
“因为该死的台风,我们都没有睡够,不是吗?”
悯希在他这句话的提醒下,终于想起那些被他遗忘在地上的保鲜盒。
盒子保鲜膜周围的冷气,因为遇热,已经开始凝出大量的水汽,再闷一会就不新鲜了。
悯希连忙蹲在地上,把那些保鲜盒一个个捡起来,放回手臂里。
知道外面的郑椰雪可能还在等他,悯希没有和时宴纯继续吵,只不过在出去之前,他忍不住在和时宴纯擦肩而过时,小声地说出一句:“讨厌你。”
作为报复。
时宴纯身形有一瞬的停顿,再转眼,便不以为意地用导盲杖撑着地面,往人声最聚集的地方走去。
此时的桌子旁边,又多出了好些人,有几个脸型和五官非常出色,应该是其他的嘉宾。
不过悯希还陷在刚才的怪象里回不过神,没有心思去辨别谁是谁,只心不在焉地站在萨聿身边,低头看着脚底下的草。
桌上的食材全部准备就绪,作为开机仪式需要用到的鞭炮和彩带,也在一边放着,只等导演一句话,就急速点燃。
很显然,导演也在无比期待这一刻。
在上岛之前,他在这档节目上付诸的无数心血,投进的大量成本,不该因为一场台风就终结或者延迟。
眼圈青黑的导演,站在包围圈里吃吃地笑了声,他按捺住激动,大致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脸色突然一变:“檀举星呢?”
人群寂静,工作人员们都在互相看。
直到有个戴眼镜的女生,怯怯举起手道:“导演,我刚路过举星哥的房间,他窗帘还拉着,应该是还在睡觉。”
导演脸色阴沉:“什么时候了!快去把他叫起来!”
于是人群中又开始响起衣料互相摩擦的声音,所有工作人员在对视过后,最终目光落点全都定在一处——离窗帘紧闭的木屋最近的悯希身上。
悯希猝不及防成为视线焦点,愣了一秒。
站在他一边的萨聿皱眉道:“他不舒服,让我……”
一只软趴趴的手,按压上他的手背,制止地往下压了压,悯希抬头对上导演的眼睛,小声道:“我这就去叫。”
叫人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悯希也不想因为这个和人吵,如果去把人叫起来,能让大家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很乐意这么做。
女生说的檀举星的木屋在第二间,距离桌子,又隔了一间挡住众人视线的木屋。
但不算远。
悯希很快来到那间木屋前,抬手敲门。
只是在他屈指碰上木门的一瞬。
吱呀。
没锁的木门在他的手指发力下,朝里面打开。
悯希愣住,他没想开门的,这实在太冒犯了。
怕看到里面人的隐私,悯希第一时间想闭上眼睛,再将门重新拉回来关上。
然而。
这一想法,就在他碰上木门的前一刻消失。
节目组为所有嘉宾准备的初始床具都是一模一样的木板床,后期嘉宾们成功配对,再在任务中获得第一名,才能作为奖励,坐直升飞机到岛屿的另一边,住一晚豪华五星级的套房。
这之前,嘉宾们都只能艰苦地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度过。
这间木屋的家具摆设,和悯希那间差别不大,悯希将眼睛半眯起来的间隙,视线本能往角落靠着的木板床上看去。
这一看,悯希就看见,那里分明是空的。
床上没人。
难道已经起来了,在公共浴室里洗漱?
悯希刚想退出来走去稍远一点的公共男浴室里,看看有没有人,目光又一转,看到了什么。
由于另一边的窗户上,窗帘没有全然闭住,中间露着一点小缝,有些微的光芒投了进来。
晨光投映的墙面上,有一块畸形的形状,这是悯希停下来的原因。
看模样,那应该是有人睡在地上睡袋里的影子,有手、有脚、有人类的脸……
分明是很正常的情景,如果那人的手脚上没有尖锐的凸起,脸部没有层层叠叠、好似鳞片的形状的话。
悯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目光挪到地上的。
床脚边上,鼓鼓囊囊的睡袋里面。
男人肌肉虬结的身躯被包裹在其中,但由于指尖太锋利,那一层牛津布,在睡眠中就不知不觉被划破了,一双有蹼粘连的手脚从中隐隐露出一点。
青黑色指甲,湿润的蹼,脸部皮肤密布的鳞片。
悯希瞳孔颤着,疯狂憋着嘴里想要冒出来的叫声。
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短短一个早上会接连看到这么多怪东西??
悯希抬手摁在自己的嘴巴上,防止有声音从嘴里发出来,由于按得太用力,甚至有微肉的白晕从指缝中溢出来。
实际悯希已经捂得很及时了。
但就像他想的一样,这些怪种,拥有发达的犁鼻器。
在他捂住嘴巴的下一秒,睡袋里沉睡的怪种鼻腔忽然耸了耸,好似有陌生气味闯入屋中,唤醒了他高挺鼻梁里的器具。
随后,又将他的眼皮猛一下勾起来,里面的眼珠,毫无活人气息地转过来,望向门口已经完全吓得脸色惨白的悯希身上。
这一回,悯希没有再傻站在原地不动,他咬了一下唇,转身就仓皇地想跑。
可就在他脚想往前迈的一瞬间,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突然定住了他身上所有的动作,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从事实层面,就是悯希完全不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