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不只是这个。
在一众或是羞涩或是热情向他打招呼的练习生里，模样出众但和他聪明脸蛋完全不同的木纳缓慢的表现。
像是一大团色彩鲜艳的毛线团里，默默无闻又冷漠突兀的一根黑色的线头。
他毫不犹豫抓住了它。
声乐教室的正中间，摆放了一架钢琴，江偃书坐下来，指尖下压，试了下音。
还行。
架在钢琴架上的乐谱已经被妥帖打开铺好了要用的曲目，手边被工作人员递上来一只手麦。江偃书接过。
“大家好，我是你们今天声乐课的老师，江偃书。”
旁边是一群年轻练习生毫不掩饰兴奋的欢呼。
江偃书没有阻止他们的热情。
“我对节目的主题曲非常好奇，所以，希望能有人来为我表演一遍。”在一众情绪因为他刚才话语愈发高涨，红着脸颊却依旧向他举起手的练习生里，他弯着眼睛，准确的在人群里找到了角落里默默竖起一个手掌的男生。
“这位叫司炎青的练习生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这样的话，就你好了。”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于是连声音也带上难以察觉的低低愉悦。
一瞬间，因为江偃书的一句话，司炎青好像又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场所有B班的练习生都死死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活生生盯出个洞来。
好你个司炎青！平常装的个对什么不在乎的清高傲慢样子，没想到手段如此了得！！！
其他练习生目光中的怨气有多重司炎青没感觉出来，但是他慢慢放下的手已经在违背主人意愿地颤抖起来了。
什么？
是选择了……他吗？
……
等他终于意识到什么，大脑也变得清醒了一点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江偃书的对面。
要代表B班，向江偃书表演节目的主题曲。
舞蹈全会声乐全废的司炎青：……
他垂下眼，和江偃书那双明亮的、漂亮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由上至下的视角，原本只存在于冰冷屏幕和遥远的想象的人此刻就在他的面前，摒弃了它方目光的视角，那张脸同样的矜贵、漂亮。眼尾上挑着，嘴唇比玫瑰还要艳丽。
那双绿色眼睛漫不经心垂下，薄薄眼皮上的淡色青络像是某种让人恐惧的鬼魅影像，在一瞬翩飞向下时，一点浅浅的小痣才让人看见了一点影子。
司炎青几乎站不住，神魂俱颤，心脏像是坏掉一样剧烈的跳动起来。
甚至没能一下子听清江偃书的话。
“我来给你伴奏。”江偃书看他神色恍惚，眼神茫然，一看就是没听见的样子。
傻傻的。
但模样实在英俊。
于是他也难得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司炎青呐呐点头，再也不管自己是个音痴的现实了。
【唔……不太聪明的样子。】他面上带笑，却在心里和017蛐蛐。
017:【……】
你才傻傻的。
但它没打算点明对面小子眼珠子都要黏在江偃书身上这点事实。就像它也不会把那句话说出来一样。
只是同以往一样，慢着声音，十分走心地夸江偃书。
【他很傻的，当然没有你聪明。】
【你最聪明，最好看。】
……
江偃书喜欢别人夸他。
就像他知道自己的确是别人口中盛赞的模样。
他当然能心安理得享受所有人的赞誉。
……
于是好心情的江偃书按下琴键。
司炎青张开嘴巴，在乐点开始演唱——
唱……
嗯……嗯？
江偃书手指抖了一下，好歹没有按错琴键。
他不信邪的继续弹伴奏，司炎青也硬着头皮，破罐子破摔继续拉着嗓子唱。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江偃书停下，抬着眼睛，看他。
那双精灵一般的绿色眼睛也没生气地垂着，看着他，像是实在难以理解某种事物。
司炎青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默了瞬，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却在江偃书转过头的瞬间，从高领衬衣的一角，看见了其下掩藏的一小片红痕。
印在过分白皙的颈侧，还有一点微微陷下的齿痕。
像是团色泽艳丽的花。
他没能看清更多。很快，那一点痕迹也被彻底掩盖。
那点红色的痕影在眼底明明灭灭，
像是幻觉。
他沉默下来。
“你先下去自己练习一下吧。”
“好。”
他低着头，转身，近乎狼狈的走回去了。
江偃书不知道他心里掀起的怎样巨大的波澜，也不会去在意。
作为声乐课的导师，在剩下的时间，他很快投入到其他练习生的教学里。
好在这种程度的音痴只有司炎青这一个。
江偃书甚至找到了几个声音极为不错的苗子。
而最开始的这点波澜，也很快被其他的，更大的浪潮掩盖住，最后彻底没了痕迹。
……
日落西沉，空气也逐渐被更加沉闷的酸冷取代，灰沉的云像是再也承受不住，终于，水珠摇摇欲坠。
又逐渐变成一片淅淅沥沥的潮湿。
韩遇来接江偃书下班。
星空娱乐最有魄力的野心家，所有员工眼里阴晴不定的独裁者，此刻单手打着伞，侧着身体，脸上的笑近乎明媚。
他贴着江偃书，在无数或明或暗的视线里，他伸出手，紧紧缠着江偃书的。
在江偃书有些不耐的转头看他时，也只是朝他眨眨眼，指尖讨好的在江偃书掌心磨蹭。侧过头，鲜艳的红发蹭过江偃书的脖颈和下颚，带起一片细密的痒。
“别推开我，求你。”
江偃书伸出的手只停顿一下，又复被男人继续恬不知耻地捏住，拉进怀里。
反正挺暖和的。
江偃书觑了他一眼，没管他了。
韩遇眼里绽出巨大的惊喜，他手指抖着，更加用力的握住江偃书的手。
好像已经可以预见明天的热搜了。
但现在，
起码现在，没人会在意。
……
周盛发信息说他已经到后街车库了，韩遇送江偃书过去，路并不长，但韩遇一直处于一种极为兴奋的状态，还没到车前，就凑近江偃书，喘着气，想要亲他。
被江偃书一巴掌把脸打偏过去。
韩遇被打了一巴掌也不生气，翘着嘴，甚至还要凑过脸再去亲。
江偃书只能用手抵着他的脸。
冰冷手心才被捂热，掌心下的皮肤温热，吐出的呼吸带着滚烫的热意。
啧……
江偃书迅速收回手，掌心贴住的、湿热柔软的触感让他皱起眉，有些嫌弃的。
“好脏。”
韩遇粘着他，去吻他下巴，“不脏，是香的。”香死了。
他又被扯住头发拉开，微微仰起头，看江偃书垂下的视线，由上而下地，划过他的身体、皮肤。带着冰冷的审视，直直穿着他的皮肤，透进他的骨缝里头去——
江偃书捏着他的脸，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侧打了一巴掌。
很清脆的一声。
“说的是你的口水。”
但韩遇脸皮厚，这一巴掌甚至没能在他脸上留下个红印。
……
江偃书刚走到保姆车门口，车门便自动打开了，江偃书站在伞下，以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坐在门边上的周盛。
脸色说不上好看，甚至称得上僵硬。
“这大冷天的，还下雨……别愣着……赶紧上来我给你擦擦，我还给你带了你的那个保温杯喝点热水……”他一股脑说了一大串话，不着四六乱七八糟的。
江偃书上去的动作一下就停住了。
他抬头看着周盛，嘴角翘起，像是没听懂。
“行啊，正好有点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