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明明是甜的果汁。
……
抛花球虽说并未规定得到者应有的财富身份地位,但这些年,琴瑟里默认的规矩,尽量是要抛向那些“熟客”,亦或者一眼便知的身份富贵者。
毕竟得到了绣球,被这样多的美丽的姑娘环绕着,听着赏心悦目的曲子……或多或少,都应当拿出些表示自己满意的态度。
而最直接的态度便是赏银的多少了。
可现在,她们群群围绕着他,使出浑身解数的跳舞弹曲儿,细长的手指细细剥下一盆饱满的果肉,又被人争先恐后喂到他嘴边——
倒是没一个人提这件事了,仿佛全然的失忆了。
二皇子的确是不知道这条规矩的。
可他现在这样高兴!
能让他高兴的自然也应当得到最大的赏赐!
他摘下腰间临走时被大皇子挂上的荷包,里面是一包沉甸甸、刻印精致的金叶子。
他将这些金叶子尽数倾洒在放小食的桌面上,洋洒洒便铺了半桌,发出一串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
他随手抓起几片,塞进靠他最近的姑娘手里,在她拒绝之前,他握住她的手,笑着摇了摇,“姐姐别嫌弃……”
“我喜欢美人,你们都是美人,这些都是给你们拿去买胭脂的……”
那眉间点了莲花的姑娘眼睫抖着,脸也红了一片,被牵着手,在少年愈发热烈的目光里,终于收下了这堪称贵重的“赏银”。
那些金叶子瞧着多,可真到分了,却也少了。
一向大方的二皇子蹙着眉毛,闷闷不乐的,决定明年一定要多带些金子!
虽然早就断定了少年身份的不凡,但枞竹瞧着少年对待金叶子随意地像是丢掷铜板一般,眼瞳还是几不可微地颤了颤。这京城世家子弟她认识大半,以少年这样的姿容却也从没人提起……她闭了闭眼,缓下心神,指尖微微拨动,很快,画舫屋处便只能听见珠玉落盆般的琵琶琴声。
琴瑟里的姑娘在这京城里是最出名的,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美貌才情更是兼而有之。文人雅士、世家官宦都喜欢来这儿,无一不为这些姑娘们的魅力所倾倒。
枞竹是去年来的,一年就成为琴瑟里最出名的“花旦”,除了那艳丽动人的容貌,便是这一首让人听之忘俗的琵琶曲了。
二皇子虽在课业上总爱开小差偷懒,但享乐这一块整个皇宫还没人能比得过他的呢!
他当然一下就听出了枞竹技艺的高超!
一曲罢,枞竹收起琵琶,抬眼便见着少年一双眼睛不住的看她,亮亮的,看她放下琵琶了,便亲热热的凑上来,篡住她的袖口,将一枚莹绿的玉佩往她手里塞。
“喜欢。”
江偃书笑着,毫不吝啬的赞美也齐齐落下,像是一阵翻江倒海甜蜜的海浪,把人团团围着,几乎溺毙在这汹涌的浪潮里。
二皇子想把枞竹带走的突发奇想果然被拒绝了。
二皇子并不失望。
但是他们偷偷许了个约定。
烟火重新在淮水上空纷纷扬扬绽开,彩色的花灯将河岸点得清晰明亮。在周围船舶上传来的一下又一下的鼓声里,一袭红衣的美人扬起手,那枚熟悉的红色花球直直地、
落进江偃书的怀里。
二皇子弯着眼睛笑,毫不意外地,低下头,同枞竹目光相对上。
这次他可是带够了金子!
-----------------------
作者有话说:大家可以猜一猜枞竹!
本来早就该写完的呜呜呜我服了前两天去吃自助去了吃太多冰淇淋给我胃病干出来了躺了俩天轻轻的死去了……再也不吃自助了呜呜呜
好啦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101章 江山如此多娇
二皇子的小小风流并不为所有人知。除了人在宫里仍旧手眼通天的皇帝, 还有陪着他胡闹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大皇子,没人知道皇宫里身份尊贵的二皇子居然和琴瑟里一位普通的歌伎还有这样亲近的联系。
哈!
任性多情的王公贵族和烟柳巷里的可怜歌伎——
再没有比这更缠绵悱恻激动人心的爱情故事了!
但二皇子并不是时时能出宫,出宫也并不是时时能去那荒唐地方。而且二皇子向来三心二意, 大皇子的并不那么热闹的冠礼、南疆新来的珊瑚珍珠、北街新来的会吐火的杂技艺人,还有马上到来的、大屹皇帝五十岁的诞辰……
二皇子的注意力被更多的东西抢夺地一干二净,于是, 这本可以写做一长篇话本的故事在高潮便戛然而止, 再没有了下文。
一大早,二皇子没在自己的景华宫, 反倒坐在大皇子的漱月宫里, 扯着江黎清的袖子, 要大皇子给他想月末父皇的贺寿礼。
按理来说, 已经及冠了的皇子都是要被封王在宫外设府,以后入朝参政、娶妃立妾,没有皇帝诏令不得擅自入宫,除了自身身份,礼仪规矩上与其他臣子再没什么两样。
可大皇子及冠礼后,即使朝中大臣多有上奏提议, 那一封封被送进皇帝案前的奏疏甚至连被皇帝打开的机会也没有, 就在另一天的朝会上被皇帝身边侍奉的大太监连着装这些奏疏的文盘,一同被毫不留情地掷在了殿前。
硬质梨木的文盘与大殿地板上澄澈的玉石相撞,“砰”地一声, 狠狠砸在了朝殿每一位大臣的心上。
棕红奏疏散了一地,稀稀落落,滑到某位大臣的脚边,纸张散开,显得字迹一片凌乱。
没人敢抬头看看皇帝的脸色, 当然也不会转头看一眼那些被丢掷一地的奏疏。
皇帝瞧着底下这群跪着的老东西,衣袍沉沉,脱垂下的袖口处用金线绣满一片的金龙,张牙舞爪,目若铜铃,它们在锦缎上游弋着,尾尖弯曲,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的臣子。
看起来倒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衷心的不得了。
可这底下跪着的,有一个算一个,谁没藏着点私心?
向二皇子表忠心,又鼓励大皇子参政……
皇帝笑不及眼底,
既然都想坐这钓鱼台上……
那就都给他好好坐着。谁也别想着先离席了。
“这些奏折,下朝后,谁递上来的……谁就好好拿回去。”
……
未及冠皇子不得干涉朝政、结交朝臣。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规矩。
可连向来都不在意别人事情的江偃书都知道了皇帝在朝堂发了好大通火,没道理大皇子不知道。
更别说,前两天皇帝还传了口谕,让大皇子进宣政殿。要他协助批阅奏章,处理朝政。没人知道皇帝当时在想什么,又和大皇子说了什么,只另一天,所有大臣就都看见了。
一身正装朝服的大皇子,赫然站在皇帝左下位的最前方。
如那些大臣的愿,皇帝允许大皇子参政议事。可直到现在,皇帝似乎也没有给大皇子封王立府的意思。
似乎是忘了。
没人敢再提醒皇帝“忘记”了的事。
于是,大皇子便继续这样不明不白的住在了漱月宫。
江黎清似乎真的对这样的“羞辱”毫无意识,或者毫不在意,仍旧哄着二皇子,下了早朝回宫里洗漱完便又早早来找二皇子,给才起床的二皇子擦脸梳头,又听二皇子吩咐着讲些听来的朝前大臣、贵族子弟的趣闻逸事。
脾气这么好?
二皇子以己度人,即使知道大皇子在他面前的确从来是这副软柿子模样,但一朝有机会得势了,他不相信江黎清真的会不起心思,没一点生气!
于是二皇子派手下的太监在漱月宫外头听了好些时候墙角,就为了看看江黎清回宫有没有偷偷生气砸东西,说二皇子的坏话。
偷听当然是不成功的。
这小太监笨死了,刚蹲下没一会儿,就被发现了,还被送到大皇子面前。
小太监心里都要急哭了,眼睛都不敢睁开,觉得死也不能出卖二皇子。
可大皇子瞧了他一会儿,就把他放开了。依旧好脾气地笑笑,还问他是不是路过累了,要不要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