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脚跨进去就得要先交半个金锭!”,虽然只是某些人自嘲的戏言,但也已经能让其余人窥见其中盛大繁华的一角,以让人惧怕,又控制不住心生向往。
……
长宁郡主的世子是全京城有名的爱热闹,性情爽朗大方,平生最爱结交朋友。他结交朋友也从不看身份地位,只瞧眼缘。这么些年,说是朋友遍天下也不为过。
最近颇觉无聊,他在府里给鹦鹉作了幅画,又给桥下的鲤鱼喂食,直撑的一群红彩的鲤鱼肚儿滚滚,差点撑死过去。
想了半天,立马决定举办场诗会,好能和旧朋友叙旧,最好也能找些有趣的新朋友。
长宁郡主最宠爱的世子举办的诗会当然不会随意找个地方糊弄。他向母亲又求了些零花,兴冲冲的便决定要将诗会落在京城最有名的花楼——“琴瑟里”。
恰巧,他也与里头的藏红姑娘关系要好。到时候,也能再与她一起合奏曲漂亮曲儿……
印着郡王府字封的红色请柬从郡王府投到京城各处。
从官场颇有实绩的年轻官员、世家的无名庶子,到今年新登科的状元探花、民间声名鹊起的贫苦画师……他都一一派人送去了请柬。
想来到时候该是怎样一副热闹非凡的图景!
他兀自沾沾自喜,天真蠢笨的让旁边默默写注的谢容玉也无言以对。
对于这个堂弟,他一贯主张漠视的态度。
无奈母亲和郡主是亲生姊妹关系亲近,他便被母亲耳提面命从来要好好教导不能随意对待。再者这家伙实在是个脑子缺根筋的愣子,瞧不懂别人的脸色,从来一副对生活热情洋溢的天真模样。
“堂哥,到时候你也一定要来!”他完全不明白谢容玉沉默的态度代表着什么,倒是习惯了这位堂哥天生的冷漠态度。只觉得自己应当更热情些——
“你可是大屹百年一遇的天才!当时名震京城的三科状元!大可以压轴题诗,到时候定是能艳压全场的!”他兴致勃勃,甚至与有荣焉。
完全不考虑谢容玉会拒绝的可能。
谢容玉当然能狠心打破这家伙的美好想象。但恰好他去那里确有正事。礼部侍郎被人检举抄家,其它各处送来的礼品请柬堆满了他的案台。
大部分都能无视,但总有一些关系必须要打点一二。
想要快速晋升、收拢权利,当然不只能靠着那点政绩能力。谢容玉从来不是不懂事的傻子。
所以他没有拒绝。
至于最后人却没有出席……或许只能算是不可避免的无奈,或者兄弟之间的一点无足轻重的玩笑。
所以当天他和户部侍郎聊了几句,推杯换盏间杯中香醇酒液却只在唇边沾湿一点,你来我往里明枪暗箭也各有不少。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难得在年轻人手里吃了亏,却只能假笑着称赞后生可畏。默不作声藏好想要推出去的黄金玉盏,背后牙也要咬断了,心里痛骂这小子油盐不进。
谢容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户部侍郎也擦着汗匆匆离开了。他放下清透玉杯,里面的酒液晃荡两下,缓缓平静下来。
此时,“琴瑟里”最大的包间里仍是一派鼓瑟不绝的热闹,一群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相和唱诗,酒水上了一轮又一轮,又在各种的赞誉里被推送进胜者的口中。
谢容玉更加懒得加入了。
在他看来,这样的所谓诗会,完全是毫无意义的举措。
借由环境和酒水攀升的热闹,最终也会因为酒水的干涸而逐渐消亡。
他将坐下时皱起的袖口褶皱完全抚平,走出熏着浓烈兰香的房间。微微侧头吩咐身后等待的侍从出去喊车。可抬眼时,视线一角一抹熟悉身影却让他目光骤然顿住。
……
枞竹是一个足够博学的“老师”。
性情也足够稳定。
在二皇子兴致勃勃给他看这种册子时,也只是温和地,握住二皇子的手,引着他,教导他,用那双狐狸一样艳丽上挑的眼睛,盯着二皇子。
眼里不时流露出的赞许和快乐,仿佛二皇子是他生平仅见的最聪明的学生!
于是二皇子也弯着眼睛,红肿的嘴唇翘翘的。显然是得意地不得了。
二皇子当然也不会吝啬夸自己优秀的“老师”。
“你像蛇一样。”他伸出舌头,红艳艳的,逐渐迷离的眼尾泛着湿红,和湛绿的眼瞳混合成一片绚烂的春色。
他轻轻的tian着枞竹的眼尾。
那里有颗红色的小痣。
他发现他tian一下,枞竹就会抖一下。
他为自己的发现而得意。于是声音里便不自知的带上更多的情绪。“你会不会舒服的丝丝叫?”
……
二皇子已经完全明白书册上的内容了,但也明白了有些的确难以做到——除了枞竹。
他是他见到的,最最软和厉害的人了。
他往枞竹披上的衣襟里面塞了一袋子金叶子,在枞竹逐渐危险的目光里牵上他的手,“就当先生教导我的费用……
你拿去买多多的胭脂,我喜欢你漂亮的样子。”
枞竹便好笑着收下了这包金叶子。
二皇子又同他聊天,没多久又突发奇想要听他弹琵琶。
但这里实在已经不是能呆着好好听曲儿的地方了,于是枞竹拉着二皇子的手,把他带到另一边的干净厢房里。
他抱着他的琵琶,手指尖尖的,刚要起音——
房门便不合时宜地,响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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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大家晚安~
第113章 江山如此多娇
枞竹实在不想理会。
但愿外面那个人只是走错了, 在没得到回应后能自觉的离开。或者能反应过来里面的人并不想被打扰,然后再自觉地走开。
——显然外面那位并没有什么眼色。
在没有得到回应后,门第三次被敲响。
“笃——笃——笃——”
从容不迫地, 仿佛他们不开门就要一直这样敲下去。
枞竹怀里还抱着那扇琵琶,抬起的手却慢慢放下。他垂着眸子,上翘的狐眼也朝下落着, 去看二皇子。
江偃书歪倒在软榻上, 一条腿从塌上伸下来。有些无聊似的晃了晃,
“叫他进来吧。”他语气带上丝兴味, 似乎在好奇外面会是哪个相熟的“朋友”。
琵琶被随意放到一边, 枞竹将胸口微微散开的衣襟收拢, 遮掩住一片绯红的暧昧痕迹。
梨木门被从里面打开,
近来礼部最风头正盛的新晋的年轻侍郎那张风光霁月的脸便从外面露了出来。
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他眼皮抬起。
冰冷的、不近人情的目光,落在枞竹那张艳丽的美人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意味。
也只是一瞬。很快,他的全部注意力就全部投向屋子更里面悠哉躺着的二皇子身上。从大开的衣襟里裸露着抓痕的胸膛,到垂落塌下从莹白脚尖蔓延到被袍角掩盖住小腿的错落吻痕。
一切都全然展开、毫不设防。
甚至还瞧着他, 从手边丰盛的果盆捏出枚熟甜果子, 放在打开门后就立马坐回到他身边的“女人”的手心。等人仔细将外面涩苦果皮剥干净了,才张开嘴巴,让人送进去。
一瞬伸出唇外的舌尖艳红, 像吸饱人血的艳鬼。
这样随意风流的做派,比他见过的、京城最纨绔的子弟还要荒唐!
青天白日,谢容玉穿着最严实得体的衣袍,可寒意簌簌,几乎让他再也维持不住一贯的冷淡表情。
江偃书姿态懒散, 余光却一瞬不瞬盯着谢容玉,仔细瞧他的反应。
谢容玉浑身冒着冷气,一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黑的仿若锅底,连垂在身侧的指尖也痉挛般一颤一颤。
气疯了似的。
二皇子差点没绷住表情要哈哈大笑起来!
这家伙一贯会装模作样,平日里待人接物不近人情,最是刻板不过!简直像个将要入土的古板老东西。这样的人看到他这样,总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