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把人从花红柳绿的花楼琴瑟里“掳”出来,虽然很难,但也不简单。
二皇子身体软软倒下,轻飘飘落进他的怀里。他低着头瞧着,觉得二皇子不开口吐出那些刻薄伤人的话语时,眼睫垂下,显得乖乖的,一动不动的像个绝顶精致的人偶。
睁开眼睛时那双绿眼睛也漂亮,宝石似的。可那张嘴巴实在厉害,牙尖嘴利,像只张牙舞爪不亲人的小动物。你稍微有一点惹他不高兴了,就伸出爪子挠的你一脸血。
过程的阻碍暂且不论。
罗雁云抱了人一路,再把人放进足够柔软的被褥里时,还能闻见自己浑身的香,被浸透了似的。
他围着人稀奇地转了好几圈,鼻尖耸动闻个不停,从泛红的拇指关节,到微微散开衣襟露出的一点胸脯……最后终于找到了这气味最浓郁处。
——是那张微张着,一点点呼吸的红艳嘴唇。
馥郁香气就从里面透出来,丝丝缕缕,像火一样,热热烈烈的要将人烧着。
等终于反应过来,他的鼻尖已经要抵/进去了。
他顿住。
很想把人的嘴唇扒开,把鼻尖捅/进去,好好嗅一嗅……
最好能舔一舔,看看里面是不是真有那么香。
最后,罗雁云绷着脸,紧抿着唇,缓缓地、克制地,将脸挪开。
二皇子闭着眼睛,毫无防备地蜷在被褥里,身上华丽柔软的袍角散在床上。乖的不可思议。周围光影憧憧,安静垂下的眼睫有些不安颤动两下。
罗雁云赶紧寻出块柔软的帕子,小心翼翼把它蒙在二皇子眼睛上。
最后,罗雁云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伸手——
把被压在下面的锦被拉出来一些,盖在了二皇子的肚子上。
……不知道等了多久,
也许也没那么久。
在察觉到二皇子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马上要醒来时,罗雁云一动不动,甚至坏心眼儿的屏住呼吸,想好好吓人一跳。
二皇子果然醒了。
第一件事就是把眼睛上碍事的帕子扯下来,还没发现身边还有个人,就先一步被突然的光亮刺地掉眼泪。
娇气……
罗雁云有点后悔,他应该先把床帘拉上才对。
那样他就能好好吓一吓人了。
身体先一步意愿就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
他打着吓人的主意。
可到这份上,二皇子一点也没有对现在处境不安的自觉,甚至也一点不在意他的身份,只微微仰起头,让那双手给他遮光。
周围环境异乎寻常的安静。
罗雁云笑起来。
咬牙切齿。
轻而易举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倒没有什么被愚弄的不爽,甚至心底骤然浮现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就知道二皇子这个人不会简单。
似乎已经慢慢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他的手立马被毫不犹豫扒开。
那双绿色的、美丽的眼睛睁开,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静的、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
“罗雁云。”
江偃书翘着嘴角,眼睛也像条弯弯的小溪,淌出甜蜜的涟漪。
“……还是应该叫你……舅舅?”
就像大屹有无数安插在西夏的暗部和党羽。西夏当然你来我往地,插了不少人手在大屹。
这些人或明或暗地分布在各个地方,而京城里面,最明显的,就是罗氏商行。
皇帝眼皮子底下,又是这样不痛不痒的试探,皇帝当然不会放在眼里。皇帝的沉默,便相当于对这场试探的允许。皇帝知道罗氏商行是西夏的,但他不会想到西夏那位传说中暴虐狠毒的皇帝胆子能这么大,就这样混在一群身份明了的细作里,在两国之间来来回回了无数次。
江偃书没见过西夏的皇帝。
但这家伙找死。
把那种危险、能够轻易象征某些事物的东西就那样摆到他面前。
第二次,二皇子终于确认了这家伙的目的。那个毫无水分的巴掌是二皇子的态度。
这场“绑架”当然也是早有预谋。
选在二皇子最熟悉的琴瑟里,有枞竹在,没人会起疑。
罗雁云弯下身体,平视着二皇子的眼睛,嘴角咧开,
“罗雁云……就叫我罗雁云。”
他牵起二皇子的手,把那只雪白莹润的手贴在他侧脸——那块曾经被好好教训过的地方。
“想不想试试?”
想不想我帮你?
江偃书也毫不避讳直视他的眼睛,他没回他的话,只是笑着,轻飘飘把问题又丢回去。
“那你要帮我吗?”
……
声音仿佛重叠。
罗雁云眉角直跳。拉着他的手,有些恨恨咬上去。
尖利牙齿触上柔软指尖,却也只是贴着,缓缓磨了两下。
最后落下一个缱绻的吻。
“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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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嘿嘿,大家晚安呀~
第115章 江山如此多娇
……
罗雁云最后又用嘴唇贴了贴二皇子的掌心, 鼻尖蹭进去,狠狠吸了口气。直到二皇子不耐烦的直踢他,才松开手, 退远了些。
江偃书闷头喘了两声,腰不自觉抖了又抖。他觉得喘不上气,又觉得有些快活。不上不上的情绪让他心烦意乱, 只闭着眼睛, 让人把他衣裳重新一件一件细细穿好,又皱了皱眉, 感觉那双带着茧子的大手在他腰间停留的时间格外的久。
反正也做不得什么乱子。
他想着, 也懒得动了。
身边窸窸窣窣响了一会儿, 很快趋于平静。
昏昏沉沉的劲头过去, 二皇子眨着眼睛,觉得清醒了些。
隔着薄薄的门帘,外面终于传来知蝉的声音。
……
“当今天子当年弑父杀兄,一路踩着这淌着至亲血液的路才走到现在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多年来大屹河清海晏一片峥嵘。原以为早已肃清的前朝旧太子党羽居然还留有余孽……暗中谋划多年,终于找到机会,刺杀出京郊游的二皇子殿下……”
酒楼一楼大堂最中的高台上, 有着山羊胡子的老说书人手底惊堂木重重一落!
“咚!”
台下一众人早被他这妙语连珠似的话和抑扬顿挫的语气吸引了全部心神, 手指捏着的的茶点花生也等不及送进口里,仿佛被忘记了,咕噜噜滚到擦黑的木板地上, 又被毫不留情碾成碎末,同其它的或轻或重的脚印一起,化成脏污泥屑。
“后面呢?那位二皇子呢?”
有没有事?
平民百姓自古就对那深深皇宫充满了想象和好奇,与当今天子血战边关大胜匈奴的故事相比,皇帝同现在的贵妃、西夏的长公主的于两国交战的战场上“一见倾心”的爱情故事要更加引人入胜。
当然, 比起哪家流氓纨绔当街强抢民女又被路过的年轻少侠狠狠惩治,当然还是皇宫里两位皇子表面亲近内里争斗不休有意思的多。
至于最后谁会坐上皇位?
他们不知道,也没那么关心。他们只需要确保自己仍旧能平平安安的生活在脚下的这片土地,安安分分的纳税交租、生儿育女……更多的他们想象不到,也并不是他们能随意思考的,于是也就不在意了。反正头顶都要坐着人,至于那人是谁,
同他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二皇子,那位传说中的二皇子,他们能够听到的故事总是带着更加奇特的色彩。
不论是他所受到的宠爱,据说君王赐予的爱意深沉亘古未有……他甚至还有那样一双眼睛!
同整个大屹的百姓不一样,甚至也同现在的西夏人也不同的、碧绿色的眼睛。
这些说书人并没有那样的本事和荣幸见到那位尊贵的存在。可他们并不吝于用他们所想象的最华丽优美的词汇描述,应当是沃山顶上淌下的河,周围漂浮着的惨白的云也要被染成激流的颜色。不动声色时更像是深夜的湖泊,倒映着的清冷月光也没有他眼底轻霜更凉……逐渐细致的描述愈发引人入胜,不知不觉,那个颜色成为整个京都人民最向往的色彩,街头巷尾,各色的青翠颜色到处充斥着,似乎这样他们就能同那个存在拥有更加亲近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