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之沉,对方顿时踉跄数步,重重摔在地上。
后一位黑衣人还来不及接上攻势,纪梧秋已经再一次变换姿势,在逐渐逼近的数道刀光中,率先冲向了他。
“——!!”
瑟伊苏送给纪梧秋的这柄武器,并不只是造型与外观漂亮。
顶级的工匠千锤百炼,在反复的淬火中,将它锻造得足够锋利、轻巧,无坚不摧。
蒙面黑布没有遮挡的那双眼睛,与冲过来的纪梧秋只来得及对视片刻。
手里的那把弯刀也才将将抬起。
下一刻,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剑身那淡青色的星辰纹路上,第一次流淌过暗色的血。
随着第一个黑衣人扑倒在地的沉闷动静,纪梧秋没有停留,侧身躲开向她挥来的另一道刀光。
她没有选择反击,而是听从于某种类似肾上腺素飙升时的身体本能,转瞬之间便定下了第二个攻击目标。
包围的人数少了两个,东南方站位的那个黑衣人左右都空出一截位置——他落单了!
铛!
这些黑衣人也清楚自己的破绽,立刻朝这边围过来。
纪梧秋反手架住身侧又一记砍来的弯刀,左手则握拳,佯装挥向另一人的下颚位置,逼得对方不得不收住正要砍出的攻势,转为防守。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受到攻击的电光火石之间,纪梧秋的脚步一错,以极快的速度绕开他的同时,腰腹收紧拧转,踩地发力!
金戈相撞之声,阔剑的剑刃当即劈断那个落单黑衣人的弯刀,进而斩开胸口。
比方才更大量的血液喷溅而出。
解决了第二个。
原先无法判断的敌人数量,此刻也能看清楚了。
总共七个,解决了两个,还剩五个。
不清楚是谁派来的,但纪梧秋没有余裕在这种时候质问他们,而对方也压根不可能像影视作品里那样,听到问话还会“桀桀桀”拧笑几声,再放一点狠话。
一切都在静默无声中进行,时间极短,以命搏命。
剩下五人里,还有一个被纪梧秋踹飞在地上的,依然倒在地上,正在尝试忍痛爬起来。
暂时可以放一下。
纪梧秋没时间思考任何多余的想法,只飞速扫过此刻的局势,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内作出判断。
剩下的四个黑衣人里,两个站位比较接近,另外两个站的比较开。
还有一个站在门边,也站在最后面,是刚才发出命令的那个。
按照通常理论来推断,领队的能力往往要比底下的人更高,留到最后一个解决。
也就是说,距离领队旁边的第三个!
纪梧秋冷静到极致,提剑便朝那人冲去。
她的卧室算是比较大的,虽然能容纳七个人,但无法让他们大开大合地挥舞弯刀,容易误伤队友。
而这种七杀一还被反杀两个的操作,更是令从未经历过这场面的他们心下变得慌乱。
说好的只是一个区区平民在睡觉,毫不费力就能做掉呢!?
他们的掉以轻心与怠慢,瞬间令他们损失了两个人。
此刻,发现纪梧秋朝他杀过来的第三人开始升起畏惧。
哪怕手上的招式仍然标准,看起来像那么回事,还能与对方过几招。
但他已经失去了悍不畏死的必胜信念。
纪梧秋的动作比他更稳,挥剑格挡、拆招变招的架势如行云流水,甚至还有余裕在中途旋身用剑荡开另一人的偷袭,以更快的速度在对方小臂上斩出一道极长的伤口。
那人的弯刀掉落在地,捂着小臂踉跄后退几步,却相当于抛弃了自己的队友。
第三个黑衣人惊恐瞪大眼睛,猝然栽倒。
现在,第四个。
纪梧秋转过身,那双金眸冰冷而漠然,盯住了刚才小臂受伤的家伙。
这时,站在门口的领队终于大感不妙,与剩下的两人站在一处,向纪梧秋发起攻击。
七个人都没能刺杀成功,剩下的三个人——再加上最初那个被踹飞的,四个人——也妄图成功吗?
纪梧秋挥动阔剑,上前踏出一步,不退反进,狠狠砍向那柄朝她劈来的弯刀。
这柄阔剑的重量与锋利,足以轻松斩断批量生产的廉价冷兵器;连带握住那柄弯刀的黑衣人也没有发出声音,软软倒地。
第五个。
纪梧秋感觉自己的脸上好像沾了点东西,但她无暇顾及,再次踹倒那个勉强爬起、朝她攻过来的第一个黑衣人,并立刻冲除领队之外的另一个。
那些自伤口淌出的血液在木板上逐渐汇聚,蜿蜒着渗入每一道拼接的缝隙之间,散发出浓烈的铁锈气味。
没有你来我往的厮杀声,也没有炫丽的打斗。
在这不过短短数分钟的时间里,战斗已接近尾声。
又一记刀剑相撞的蛮力对抗。
对方的体格比纪梧秋小一圈,仅能勉强应对,而纪梧秋的左手伸出,握拳,毫不迟疑击向对方的小臂,迫使他条件反射松开那只手,躲开足以骨折的攻击。
下一刻,那柄弯刀便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溃败。
第六个。
纪梧秋独自站在躺倒满地的敌人之中。
垂在右侧的剑尖朝下,血液凝落成珠,融入脚边的血泊里。
她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只低垂着扫了眼他们,便抬起,看向唯一站着的那个黑衣人领队。
对方默然无声,双手拉开架势,另一只手的虎口架住弯刀的刀脊末端。
纪梧秋也横起那柄已快要看不出原本淡青色的阔剑,踏开一步,身形压低,蓄力。
生与死的绝境之间,她无需向任何人求救,便已完成蜕变。
“让我猜猜看,你是拉迪斯派来的,对吗。”
她终于开口。
第45章
这片空间里弥漫的血腥味已经太浓烈了, 近乎到了会刺痛人眼球的程度。
黑衣人领队的身法比其余几人强许多,也懂得灵活游走,不与纪梧秋的阔剑硬碰硬, 将弯刀近守远攻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为了拉进距离,纪梧秋反手倒持剑,让那阔剑的剑身贴着手臂,将它当成大号匕首来使用。
黑衣人领队没有回答纪梧秋的问题,纪梧秋也没有再追问。
全神贯注下的她目光灼灼,紧盯对方的一举一动。
没有余裕去思考任何问题, 生死下的神经极度紧绷, 比任何恐怖电影都要令人全身心沉浸进去,也更刺激肾上腺素分泌。
锵!
纪梧秋再次与黑衣人领队错身,弯刀与阔剑相撞着划过,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力道并不轻, 兼之接二连三的硬碰, 黑衣人领队握住弯刀的虎口震得发麻, 刀刃也崩出好几个缺口。
他清楚自己不能再选择正面攻击, 必须用避战游走来换取喘息的机会。
看向纪梧秋的神情中,同样充斥着隐隐的难以相信。
他们没有轻慢目标的暗杀难度,在评估这次行动时就配足了人手。
但是,他们依旧低估了纪梧秋的能耐。
或者说, 低估了一位战士的能耐。
直至那个黑衣人领队捂住脖颈,朝后仰倒, 他的眼底仍是不可置信的。
除去一开始说的“动手”以外, 他也没有再说出第二个字。
这些来暗杀纪梧秋的黑衣人,好似知道自己没有生还的机会,从始至终也没有说出求饶的话语。
在一番以命拼命的搏杀过后, 只剩下纪梧秋站在原处,缓慢吸气,又无声呼出。
弥漫在这片空间里的气味并不好闻,但却有着劫后余生的真切实感。
连胸腔内的心脏跳动声,此刻也清晰可闻。
地板上的血泊仍在流淌,交织着汇聚,宛若某种古代的祭祀,野蛮的献上祭品生命,换取神明的一丝垂怜。
眼下,纪梧秋好似成了那个神明。
她手里提着剑,踩过血泊,极冷静地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身体半蹲,一个一个地确认过去。
只有一个人还活着,是二次被她踹飞的那个。
纪梧秋没有收着力道,第二次把人踹飞时,他就直接昏迷过去,倒在地上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