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知远坐在席上,很多人前来恭喜,都觉得叶宁一个不能生育的哥儿,还是“二婚”,被人退过了婚,如今竟飞上枝头,这个时候不巴结,什么时候巴结?
平日里都没有人搭理章知远,今日章知远身边围了许多人,敬酒都不间断的,实在应付不过来。
“大表兄!”
一道声音从后背传来,章知远刚饮了一口敬酒,回头一看,是蒋长信。
蒋长信一身新郎官的衣袍,“脆生生”的喊他大表兄。
“噗——”章知远一口喷了出来,直接喷在了那巴结之人的脸上。
“对对对……”章知远连忙道:“对不住,我实在不是故意的!”
章知远完全无法熟悉蒋长信唤自己大表兄,蒋长信可是他的少东家啊……
蒋长信将人群挤开,一脸憨厚的傻笑,笑呵呵的敬酒:“大表兄,我敬你!”
章知远眼皮狂跳:“少东主您说笑了,该是我竟少东主才是的。”
蒋长信却摇头,诚恳的数着:“你是宁宁的表兄,宁宁是我的夫郎,你就是我的大表兄。”
程昭在旁边捧着酒壶,这般一听,呦,这哪里是敬酒啊,分明是来昭示所有权的。叶宁以前和章知远走得很近,那时候又退了周大虎的婚事,只有章知远一个人支持他,少不得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是章知远一个穷酸书生,配叶宁那个不能生育的哥儿,破锅配烂盖,也是极为般配的。
这不是么,蒋长信成婚头一日,刚刚拜了堂,就来昭示所有权了。
章知远饮了酒,沉默了一小会子,突然严肃的道:“少郎主,既然你唤我一声大表兄,那今日我便与你说道说道……叶宁他是个极好的,只是比旁的哥儿多了几分主见,便总是被人说三道四,往后……往后你可不要叫他受了半丝委屈。”
蒋长信的眼神也严肃起来,点点头,道:“表兄放心。”
章知远有些怔愣,他对上蒋长信的眼神,不知为何觉得蒋长信十足可信,叶宁看中的人,总该是不会出错的。
酒过三巡,因为蒋长信是个“傻子”,又极会装傻充愣,别人敬酒也不会难为他,甚至连程昭都被灌醉了,蒋长信还是清清醒醒的。
吱呀——
蒋长信推开喜房的大门,丫鬟仆役们一笑,纷纷垂头退了下去,只留他们二人,还体贴的关上了屋门。
叶宁一身红色的喜袍,那是蒋家特意量身定制的,十足的合身,衬托着叶宁白皙的皮肤,在昏黄的烛火下熠熠生辉,好似仙人一般。
蒋长信早就听说了,叶宁可是青田村中生得最俊俏的哥儿,往日里他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再俊俏能如何?又不能当饭吃,根本毫无用处。
而如今……
蒋长信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叶宁的面容,突然有一种沉进漩涡的错觉,那样精致的容貌,配合着那样清冷的气质,一切都恰到好处。
“蒋长信?”叶宁见他“傻呆呆”的立在门口,奇怪的道:“站在那里做什么?”
蒋长信回了神,这才发现自己竟对着叶宁的容貌发呆,必然是因着醉酒的缘故,摇了摇头走进来。
叶宁拍了拍大红鸳鸯喜榻,道:“过来,把衣裳脱了。”
蒋长信:“……”
蒋长信一时怔愣住,好似没听清楚,发出了一个单音:“嗯?”
叶宁平静的重复,道:“过来,把衣裳脱了。”
蒋长信:“……”这次听是听清了,可是……
平日里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叶宁,难道其实关起门来比较热络?
叶宁见蒋长信一直杵着没动,主动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软榻上,道:“傻站着做什么?你的伤口不换药么,天气这么热,每日都要换药的。”
蒋长信:“……”
蒋长信第三次语塞,原来……是我想多了。
叶宁并非要做什么,而是给他换药。蒋长信反应过来,连忙道:“我自己脱衣裳就好。”
他用笑意掩盖着自己的尴尬,如今很庆幸自己是个“傻子”,三两下将衣裳退了,露出肌肉流畅的上身,后背裹着纱布,已然不流血,恢复的还不错。
叶宁小心翼翼的给他换药,二人距离很近,叶宁的头发丝儿软软的,细细的,滑滑的,若有似无的扫在蒋长信的肩上,蒋长信的胸上,麻麻痒痒,一直酥麻到骨子里。
这个距离,蒋长信可以清晰的看到叶宁面颊上细细的绒毛,皮肤光滑的好似拨了壳儿的鸡子,水滑娇嫩,根本不需要任何粉黛,便比过了所有人。
“好了。”叶宁换好药,抬起头来,不由笑起来:“怎么又在发呆?闹腾一天,是乏了么?”
蒋长信心头一跳,难得下一步,叶宁便要与自己安寝了么?就在这鸳鸯并蒂的大红喜榻上……
哪知叶宁话锋一转,道:“若是困了,也忍一忍,把这个先签了。”
叶宁从袖囊中拿出两张纸来,递给蒋长信一份,竟然是契书,上面写着——约法三章。
蒋长信差点直接被气笑,哪有成婚第一天,夫郎便开始立规矩,约法三章的?
第一条:婚后不可有肌肤之亲,夫妻之实。
蒋长信沉默着,也好,自己与叶宁成婚,本也没有占便宜的打算,如此相敬如宾也免得日后麻烦。
第二条:婚后不可打探、插手叶宁的私事。
蒋长信的沉默加深了,无妨,自己本就是不会多管闲事之人,正合我意。
第三条:三年之后,允许叶宁和离。
看到最后一条,蒋长信终于抵不住吃惊,抬头盯着叶宁。和离?还是三年之后?
蒋长信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三年之后正是自己被寻回京城的时候,或许只是巧合,毕竟叶宁并非重生而来之人。
蒋长信哪知晓,叶宁的确不是重生之人,但他是穿书之人,知晓这本狗血文的大体走向。
叶宁挑眉道:“你若是没有异议,便签字画押。”
蒋长信如今是个傻子,也不能有什么异议,他怀疑叶宁是明摆着欺负傻子。
蒋长信干脆嘟起嘴巴,装作很委屈的模样,双手拉住叶宁的手掌,轻轻晃荡,道:“宁宁,你是不要我了么,为何要与我和离?”
叶宁:“……”宁宁?
叶宁掉了一声鸡皮疙瘩,道:“你还知晓……和离的意思?”
蒋长信心中一笑,看罢,叶宁果然把自己当成傻子欺负了。
蒋长信干脆继续装傻充愣:“当然知晓!师父教过!”
“这样啊……”叶宁没想到蒋长信懂得还挺多。
“宁宁,你是不要我了么?我哪里做的不好……”蒋长信可怜巴巴:“我会改!我会改!宁宁不要不要我!”说着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叶宁眼皮狂跳,放轻了嗓音,显然受不住蒋长信装傻充楞,这大喜的日子,万一有人听到喜房里传出新郎官的哭声,叶宁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了好了不哭,”叶宁说道:“我不是不要你。”
“那你要与我和离!”蒋长信抓住了叶宁的“软肋”,他发现叶宁受不了眼泪攻势,左右自己是个傻子,便厚起脸皮来:“我不要宁宁走,不要宁宁走!”
“好好好,”叶宁道:“我也没有一定会走,只是……只是这么一说,要不然,你先把他签了?”
蒋长信觑着眼睛看他:“真的?”
叶宁脑仁突突跳着疼:“真的。”
蒋长信哼了一声,拿起毛笔,但不是签字,而是将最后一条涂成了大黑疙瘩。
叶宁:“……”
叶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我安慰着,反正三年之后蒋长信就会恢复神智,等到时候,蒋长信应该也会放自己离开。
叶宁道:“约法两章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