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大喜过望,天天在村里转悠,逮着人就问:“你家去找柳哥儿学制肥了吗?”
说起来,去年收秋税,来村里人收税的差役都知道上河村有一户人家一亩地出了四百多斤的粮食。
这可是史无前例的,都惊动了上头的县尊大人,都等着上河村这一季的收成,若是收成好,这制肥的法子就可以推行全县,甚至再往上报,推行全州府,乃至整个大雍。
柳谷雨也听说了这个消息,还笑着打趣,说上河村成了“试验村”。
村里几乎每户人家都用了柳谷雨教的制肥法子,因为是第一次尝试,大多数人不敢用在所有田地上,有胆子大的,就拿出大半尝试,家里田地本就不多的,就分出一亩两亩。
这些日子,几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飘出某种不可言喻的奇妙味道,不管是在家还是出门都堵着鼻子。
沤了肥,清明前后上肥,然后下田插秧。
一块块田地都涂上青嫩的颜色,秧苗嫩嫩,风一吹就摇曳晃动,新绿赏心悦目。
秧子一月一变,村人们激动万分,几乎是天天都要下田查看。
如此到了五月,马上是秦容时、秦般般十五岁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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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刚写完,先发先看,还没改错字[托腮]
第99章 山家烟火99
五月初, 春色将阑,莺声渐老,暑气也渐渐升了上来, 幸好村里山多树多, 绿树荫浓,倒还不显得炎热。
今天是秦容时和秦般般的生辰,是很重要的日子,尤其对秦般般而言, 今天是十五岁及笄,可是大日子。
女孩儿穿了一身粉绿的衣裙, 这是为了及笄礼新做的衣裳, 果真是芰荷为衣, 芙蓉为裳,亭亭玉立在那儿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柳谷雨拉着人转了一圈,怎么看怎么好看,笑眯眯说:“这是谁家的荷花成了仙啊,真是漂亮!”
这一年秦般般也常常做新衣, 但都是便于做活的半裙加长裤, 打扮俏丽却简单。
今天是她及笄的日子, 崔兰芳特意做了一身罗裙, 裙子长长盖过脚背,打扮较之以往要隆重许多。秦般般心疼裙摆被泥灰弄脏, 得时时刻刻提着裙子。
小姑娘脸庞红粉粉的, 就似裙裾的颜色, 娇嫩得像花儿。
对门的罗麦儿跑了过来,围着秦般般欢乐地转了一圈,一会儿摸摸她的衣裳, 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兴奋道:“般般!你今天打扮得好漂亮!”
秦般般不好意思地抿抿唇,羞涩笑道:“也、也还好吧。”
罗麦儿扯着人嘿嘿笑,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看两个姑娘玩乐,柳谷雨轻笑两声,扭头又回了灶房。
还是罗青竹跟在后面,无奈笑道:“麦儿,你不是给好姊妹准备了及笄礼物吗?还不快拿出来!”
罗青竹说话间就带了笑意,越说笑得越厉害,听得秦般般有些愣,呆呆看着他,不知罗青竹在笑些什么。
一向大方外向的罗麦儿竟难得有些忸怩,拽着袖子左晃晃右摆摆,就是没有拿出东西来。
秦般般更好奇了,拽着罗麦儿的袖子轻轻摇晃,甜甜喊道:“好姐姐,你给我送了什么东西?快给我看看嘛!”
罗麦儿哪经得住好友撒娇,没忍住红了脸,歪头贴了上去,小声说道:“……唔,给你就是了,但你可不许笑我!”
说罢,她从袖子里抽出一条白色帕子,上面绣了蜈蚣蝎子,是一条五毒手帕。
秦般般手一抖,险些丢出去。
少女瘪瘪嘴,哎呀叫道:“麦儿姐!去年你及笄,我可是缝了一个并蒂桃子的斜挎小包送你!怎么轮到今年,你要绣这些吓我!”
去年罗麦儿的及笄办得突然,秦般般还是当天才知道,当时只来得及编一只花环给她,并蒂桃子的小方包还是后来补的,娇桃绿叶,罗麦儿很喜欢,日日都挎着。
至于这个五毒手帕……
倒不是秦般般嫌弃丑,实在是吓人,张牙舞爪的蜈蚣,卷着尾巴的蝎子,花纹诡异的长蛇……
嘶,好吧。
秦般般也确实嫌丑。
手帕上绣一只癞蛤蟆,哪个女孩儿不嫌丑啊!
罗麦儿扭了扭身子,不好意思说道:“这不是端午了,五毒手帕正应景呢。”
秦般般没笑,倒是站在后面的罗青竹哈哈大笑。
他一边大笑,一边帮着解释:“般般,你可饶了她吧!”
“这丫头就不是个绣花儿的料!她原先想绣一个‘桂下玉兔’,结果兔子耳朵绣得像蝎子的两只大钳子!桂树树枝像蜈蚣!重绣了好几条,手指头都要扎漏了,还是不好看,干脆就改成五毒了!”
手指头都扎漏了?!
听到这儿秦般般也顾不得嫌弃了,连忙拉过罗麦儿的手翻开查看,果真在几根手指上看到细小的针眼。
“哎呀!真受伤了!”
罗麦儿歪歪头,小声嘟囔道:“刺绣什么的……真的太难了!”
秦般般瘪瘪嘴,拉着好姐妹回了屋子,说要给她涂些药。
这时候,院子外响起车轮滚动的声音。
是谢宝珠和李安元到了。
率先下来的是秦容时,他作为东道主到村口去接人。
今天也是秦容时的生辰,他也换了新衣。衣裳也是崔兰芳做的,选了蓝红二色,裁成一身圆领袍子,系环带,袖口宽大飘逸。
秦容时平日里多穿青色、白色、灰色,少有机会穿这样浓艳的颜色,衬得人精神又明亮。
“二郎回来了?”
柳谷雨一直在灶房忙活今天的饭食,听到院子外的动静才撩着袖子出来看,一眼就看到穿着艳色的秦容时。
少年骨肉匀停,身段秀挺如翠竹,只一个背影就看得人出了神,已经隐隐有了芝兰玉树的影子。
听到柳谷雨的声音,秦容时侧过半边身子看他,眸色澄澈如水。
他朝着柳谷雨走了过去,答道:“回来了。嗯,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声音就在耳畔,柳谷雨这才惊得回过神,又认真看向秦容时,恍惚间才惊觉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得和他一般高了。
说起来,自己刚到这儿的时候,秦容时和秦般般兄妹两个还是差不多个子,可现在秦容时已经高出般般半个头。
柳谷雨回神笑:“今天是你生辰,用不着你帮忙,也不用你烧火!这身衣裳多好看,可别钻灶膛弄脏了!”
说罢,他还绕着秦容时转了一圈儿,最后点着脑袋认真说道:“确实好看。你穿艳色也合适,衬得你皮肤好。”
秦容时没有说话,视线却顺着柳谷雨转圈而移动,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说自己皮肤好,可秦容时却觉得柳谷雨肤白,哪怕经常摆摊晒太阳也是白得发光,穿明艳的颜色想必更好看。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的谢宝珠却抢先开了口。
大少爷两只手塞进袖管里,也学着柳谷雨的模样围着秦容时绕了两圈,眼睛直勾勾盯着人看。
最后还说道:“秦容时,我发现你今天穿得格外骚包。”
秦容时:“……”
秦容时不冷不淡瞥他。
李安元则不轻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瞪着人说道:“今天是秦同窗生辰!谢同窗,你不会说话就别开口了!”
被两个人瞪着看,谢宝珠还嬉皮笑脸笑得肩膀都哆嗦起来,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哈哈哈哈……像一只骚包的,花蝴蝶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