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容时动作没有停顿,只笑着解释道:“每次考试总有几道偏门些的题目,我就多看看。”
柳谷雨不疑有他,还惦记着饭菜,扯着秦容时又说道:“我们先去吃饭吧,免得饭菜凉了。”
秦容时点头,牵着柳谷雨去了外堂,二人面对面坐下。
他看着柳谷雨将食盒打开,把精致可口的饭菜一样一样端出来,眼里总含着隐隐的笑。
“蚕豆长得又多又好,再不吃就要烂在地里了!所以我摘了些焖饭,做的是蚕豆腊肉饭,都焖出了焦黄锅巴,可香了!”
“还做了清炒春笋、韭菜炒鸡蛋、荠菜豆腐羹。”
他一边说,一边盛饭,还着急道:“你快尝尝冷了没?”
话音刚落,秦容时忽然伸手抓住了那根顺着柳谷雨的动作左右晃动的浅绿色抹额。
柳谷雨:“嗯?”
屋外春雨不绝,秦容时的声音清润,也如一汪春水。
“路上淋雨了?你的抹额湿了。”
柳谷雨扯回抹额,又把自己的头发撩起来给他看,晃着发尾说道:“要是淋雨怎么可能只湿抹额不湿头发?”
“我带了伞的,而且我赶的骡车,也有棚挡雨的。”
说完,他还是见秦容时轻轻皱着眉,神色纠结。
他伸出双手按在秦容时的脸一通猛搓,还说道:“年纪轻轻的,皱什么眉啊!”
秦容时攥住柳谷雨的两只手腕,任由他的手掌停在自己脸上,又扬着头看向柳谷雨,眼里闪着细碎的光,眉间也是柔和。
他轻轻笑了两声,说道:“我想让你不要奔波劳累,可又确实想要多见一见你,这实在是难选。”
第160章 府城市井60
这小子也是无师自通了情话, 哄得柳谷雨心花怒放。
他歪着头笑得高兴,也学着秦容时说道:“可我也想多见一见你。”
秦容时嘴上仍是含笑,但想了想还是说道:“若是雨太大还是不要来了, 山路不好走。”
这个月几乎隔三差五都在下雨, 阴雨绵绵,府城各个街市巷陌的青石地板都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整座城都笼罩在烟雨朦胧中。
听到秦容时的话, 柳谷雨也说道:“若是下雨,你也该趁着雨不大先回来, 不要在书院久留, 真等雨大了, 想走都走不了。”
柳谷雨难得啰嗦两句,秦容时只觉得新鲜,笑着听他说完,又顺从点头答应。
两人开始吃饭。
春日就该吃春日饭,春蚕豆和切碎的叶子菜, 又切了薄薄的腊肉片, 先过油煸炒出油脂, 再加白饭焖熟, 炕出焦香的黄锅巴。腊肉咸香,蚕豆、碎菜又是春日的鲜味儿, 混在一起更是鲜掉眉毛。
在城里是没有机会挖笋子、挖野荠菜的, 这些都是自己在菜市买的, 不过自家的菜园子倒是种了春韭,割一把炒鸡蛋,春日的韭菜鲜嫩带甜, 炒起来也香得很。
菜市卖的笋子是尖头青笋,细细长长一根,笋壳也是青绿的颜色。
这笋脆嫩,味道带着清甜,简单焯了水怎么做都好吃!清炒、清炖,或是撕成丝加蒜泥、辣油、酱盐凉拌,味道鲜得爽口。
荠菜豆腐羹也简单,为了让菜汤多两滴油星子,柳谷雨还煎了两个金灿灿的鸡蛋进去,又加水熬成白汤,白嫩的豆腐切成小块儿煮熟。
荠菜略烫一烫就能熟,煮熟了捞出剁成碎末,最后加进豆腐汤里,加盐、香油调味,一碗荠菜豆腐汤就做好了。
这饭菜的香气飘得满屋子都是,室内不止秦容时、柳谷雨两个人,还有旁的学子或在休息,或在吃饭。
他们吃的都是在书院饭堂打的饭菜,看了自己的,再闻闻别人的,立刻就没了胃口。
可真香啊,好几个学子都忍不住往他们这桌看。
两人吃了饭,见屋外的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也都赶忙收拾了往家里去,担心再晚些雨要下大。
又赶车回了果子巷,路过从前隔壁的李家门前,还看到有人进进出出,装满东西的骡车就停在门口,把路都占了一半。
两辆骡车面对面行过,那面生的主人家赶忙赶着车往侧边靠了靠,还朝柳谷雨和秦容时笑,打招呼问:“回来了?”
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瞧着是个热心善谈的,但柳谷雨对陈巧云心有余悸,一时间对陌生邻居也友好不起来,只尴尬着点头笑了两声。
说起来自隔壁的李家人搬走后,这间院子就空了下来,当天就有房牙带人来看院子,没两天就住了进来。
但这院子说不定真是被李家人污了风水,新人住了没多久又搬走了,又换了另一家人进来。
两人也没有过多理会新邻居,赶了骡车回家。
也是他们运气好,刚进门没多久雨就唰唰落了起来,天黑沉沉地压下,大雨如注,像是天上破了一个大窟窿,雨水直接就泼倒了下来。
雨大,风也大,风声尖锐呼啸,吹得院中那棵樱桃树的树枝左右乱舞,像发了狂的细瘦鬼手。
“快进屋,进屋!”
崔兰芳见二人回来,忙拿了帕子站在堂屋门口,急急忙忙朝人招手。
可不敢在廊下多留,明明头顶遮了瓦片,可风卷着雨水吹进来,也把你浇个透湿。
秦容时还在套骡子、停放骡车,又给青花骡子喂了草料,头发被雨水潲湿,衣袖也湿透了。
他的目光穿过如瀑的雨水看向柳谷雨,挥手喊道:“你先进去,别淋湿了!我马上就进来了。”
这时候,柳谷雨也没闹着非得跟一块儿帮忙,而是点点头,拿袖子罩住脑袋奔进了堂屋。
崔兰芳连忙扯过人,拿帕子擦了浇湿的头发和衣裳,又急急喊道:“般般,把药端来!”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风越吹越大,崔兰芳担心两个孩子着凉,一边按着柳谷雨坐下给他擦头发,一边喊了秦般般去端早已经熬好的汤药。
这段时间冷热不定,又总下雨,每天去回春医馆看病的人都比往常多,所以秦般般早早在家里备好了御寒的药材,需要时就可以熬下,平日里也常喝萝卜姜汤御寒。
秦容时进屋时就看见柳谷雨骑坐在带靠背的小椅子上,两腿蹬着,骑着小椅子前晃晃后晃晃,然后被崔兰芳拍了脑袋。
“别动了,还像个小娃娃似的。”
崔兰芳低声教训,又继续按着人擦头发。
秦容时忍不住笑,刚笑了没一会儿就被崔兰芳听见了。
“你也别笑了,你衣裳、头发都在滴水了!”崔兰芳忙给儿子递了一条帕子,着急说道,“快擦擦。”
“先把头发擦干,再把药喝了。灶屋烧了水,洗个热水澡冲冲寒气,免得着凉。”
崔兰芳发了话,两人哪敢拒绝,都点头应了。
秦容时正拿帕子揉搓着发丝,又看向柳谷雨,朝他说道:“你先去吧。”
柳谷雨刚喝了药,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崔兰芳拉了起来,着急忙慌说道:“也好也好,谷雨先去洗。你瞧二郎长得人高马大的,身体好着呢,我是不怎么担心他的,你先去洗洗。”
柳谷雨被推着进了澡房,嘴里还喊着:“我还没拿衣裳呢!”
他又小跑回屋拿了换洗衣物,又才进澡房洗澡。
洗完就裹着厚衣裳进了自己的睡屋,紧接着秦容时也去了。
时辰已经不早了,洗漱完都各自回了屋,几间屋子都熄了灯,只有秦容时的屋里还亮着一盏,豆大的烛光映在窗纸上,拉出巨大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