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灼：“……”
将搭在算盘珠子上的眼镜片往上推了推, 她勉强看出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没有任何精神病发作的征兆。
但这也说不定, 干中介这么多年, 她见过看上去文质彬彬、了解房价之后破防打砸办公室的客户, 也见过穷得叮当响、每周雷打不动过来砍价砍了三百多年的人。
将珠子撇到一边，她将验资用的仪器推过去：
“按买房意向预估总房价的十倍来验资哈。”
为了不让自己又白忙活一场，她索性直接把验资金额设置成了八百万冥币，只有客户账户余额超过这个数额的时候仪器才会亮绿灯。
看对面那男人的样子，明显是个还没攒够钱兑换boss身份的玩家, 她根本不信这种人会有闲钱买房。
从桌面拿了张绒布, 她已经开始慢悠悠地擦自己的算盘珠子了。
对面那男人的手环往仪器上一贴, 然而仪器没亮起红灯，也没闪烁着绿灯，而是变成了幽幽的蓝色。
？？？这什么情况？
仪器故障了？
算盘将绒布放下，转头对同事道：
“亲爱的, 我这边的验资仪器坏了，你把你的借我用用呗。”
同事凑了过来，将自己手上的隐藏式手环往这边桌上的仪器搭了一下，设备不出意外地闪起红光。
“你又骗我，根本没坏啊，这不是好端端的吗。你先等等，我帮你查一下操作手册哈，这个蓝光我也没见过。”
算盘半信半疑地把自己的隐藏手环也贴过去，发现设备也同样亮起了红光，这么看的话，这个仪器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
同事拿过厚厚一本手册，对着上面一条条找过去：
“有了，上面说蓝光是因为用户的冥币余额超过了设备检测上限。我看看哈，这款仪器的上限是……一千万冥币？”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安静得连蚊子飞舞的声音都格外明显。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沙发上这个表情平静的男人，彼此心里都闪过一句话——不可能，这也太疯了。
算盘哂笑着把自己的验资仪器收起来：
“哈哈哈我就说是我的设备坏了吧，老板，我带你去专属的设备间，那里有企业级的商用检测仪。”
她的其他三个同事都没见过这阵仗，齐刷刷从工位上坐了起来。几人在设备间调试一半天，确认她们几个的手环贴上去都闪了红光。
捣鼓了半天，她们又叫来专业的检修员检查了设备可靠性，确认公司的大型验资设备确实没问题，她们几人这才招呼客户过来。
在那男人的手环放到检测台上的那一瞬间，她们齐齐屏住呼吸。
蓝色，还是蓝光。
算盘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她艰涩地对设备检修员道：“大哥，这个立式检测仪的验资上限是多少啊？”
检修员的声线里也透着颤抖：“十亿冥币。”
她深吸一口气。
十个亿？？？这还是中文吗？
这是哪来的大佬下来视察工作了吗，她真是该死。
这余额简直多到恐怖，就算是S+级别联合高难副本的常驻boss都未必有这么多冥币。
这些钱要是换成纸币，砸都能把她砸死。
大佬的脾气好得惊人，竟然还配合她验资。
回想起刚刚自己在办公室里说的话，她简直想把自己这张刻薄的嘴给封上。
“大老板，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要不我给您跪一个吧，我跪的姿势可标准了。”
“这里是城市热门副本的清单，您想先看哪个房间，我开车带您过去。”
说完，算盘连忙跑步去冰箱边捯饬了一整盘接待用的果切，将各色精致低糖小蛋糕摆在旋转台上，又让同事加速去把共用的商务车准备好。
一颗颗的算盘珠子向脸部收紧，变成脸上星星点点的雀斑，恢复正常的人类形态之后，她看上去变成了个五十出头的中年女人。
“大老板，我先带你看市中心鼎泰酒店的客房，这个客房位于电梯间旁边，因为电梯噪音过大，在前年就被鼎泰废弃使用、并且由我们开发商收回所有权了。”
“如果您购房是商业用途的话，完全可以二次改造加装隔音棉，是不影响实际使用的。”
“鼎泰酒店也是咱们市最火的副本，一次性可以容纳七十二个玩家同时入场，绝对满足您的需求。”
跟着中介在这间客房里转了一圈，方灼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里面积大约有三十多平，面积不大，但是作为一个容纳个位数玩家避难的临时场所来说绝对够用了。
他并不打算第一批就购置太多资产，现在他还没实验过系统送的安全屋链接卡具体要怎么用，计划先买几十个小房间试试水。
在来之前他仔细研究过原文和花臂男送来的资料——由于玩家和boss群体整体的贫穷和抠门，副本世界的房产并不贵。
由于下一次副本只能挣到小几百块冥币，绝大多数人都在抠抠搜搜地攒钱。
他们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冥币一般都用来兑换功能性道具和特殊能力了，或者有些人会去赌场赌一波一夜暴富的可能，在副本之外的日常生活开销一般是能省就省。
大家大多租住着日租金八冥币到十二冥币不等的“挂壁房”，这些房间的面积很少超过三十平，一般都是公共卫浴，花多余的钱来买房对他们来说属实是过于奢侈了。
至于吃饭方面也是节省得令人发指，整一锅菜叶子大乱炖就能凑合凑合，偶尔喝上两口工业糖精勾兑的小甜水就算是改善生活。
之前还有壁虎外形的副本boss砍断自己的尾巴烹饪美食的美谈，以至于这种可再生的拟态类型一度风靡副本boss界，跃升成最有性价比的拟态选择。
如果运作得当，这里副本boss的生命理论上是无限的，他们原本大可以疯狂购置房产、对外出租钱生钱，但是副本世界的高危险性又恰好弥补了这个漏洞，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哪一次出门就会是永别，以至于这里的租售比一直上不去。
副本世界的租售比稳定在一比四百左右，平均一平方房价才三千多冥币，用几十套房产来试水完全是方灼承受得起的价格。
他跟着中介看了三套小户型房子，半靠在商务车的中排座椅上，对着对方递来的详情单子扫了一眼：
“剩下的不用看了，就这三十套吧，报个价给我。”
算盘心里一瞬间感动得有些想哭。
做房产中介做了一百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么爽快的客户。
这可是整整十套房子，相当于以往足足半年的成交量……她玩大富翁游戏都没这么敢买。
拿出随身携带的计算器，她报出了个总价：“一共是七百二十万冥币。”
这个价格说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陌生，但对方刷手环的时候露出的表情就像是根本没把这点小钱放在心上一样。
她努力吸了吸鼻子，试图吸到一些财气。
信女虔诚许愿，希望财富能传染。
转念想到自己能从这笔单子里提到足足七百多冥币的中介费，她幸福得快要当场晕过去了。
“大老板，你现在常驻哪个高难副本呢，我能不能有幸关注一下你的直播间呢？”
签完合同后，方灼和算盘招手道别：“我是玩家，惠通设计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