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文翰脚下的两只兽人四脚着地, 一个人被和水牛混合，另一人则是老虎。
它们脸部保留了人的特征，但脖颈以下基本和灵兽没什么区别。而它们脸上的表情也变化多端, 大多数时间透露着生物本身野性的凶狠，偶尔露出几乎浓稠成实质的伤感。
虽然不能说话, 但它们的眼神仿佛时不时在高声呐喊：救救我！
方灼没有应声上台，而是对尚鞍昂了昂下巴, 示意让尚鞍上场。
靳文翰见状朗声笑道：“方宗主莫不是怕了？自己不敢上擂台，竟然让个练气四层的小儿出来送死？”
“全论坛都在吹嘘巨人宗的福利有多好，对弟子有多用心，原来也不过如此。”
“让我猜猜你花了多少灵石买了这个小弟子的命？二十万, 还是三十万？”
见方灼一直没有回应，靳文翰自讨了个没趣, 开始冷冷观察那小阵修的动作。
那个呆愣愣的阵修一路小跑着上了台, 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股清澈的学生气, 自从身上被套了个结界之后, 就开始专注地低头画着阵法。
按照规则，擂台上的任何阵法一旦成型后都能沿用到后面几个小局，因此很多队伍都会让阵修第一个上场。
但这阵修才仅仅练气四层，能掌握的阵法类型相当有限。
就算对方能在两小时结界时间里把练气期修士掌握的所有攻击阵法都画上去，效果也是螳臂当车。
而靳文翰自己已是金丹大圆满, 是荒丘当今元婴以下第一人, 身边还带着两个实力可观的兽人。
这一批兽人都是他的得意门生, 在被练成兽人前修为就突破到了筑基，光是其中一只出面都足够捣毁对方的阵法。
因此靳文翰丝毫不急，反倒在擂台边开始了打坐。
在体内运转完一个大周天，刚好一个半小时过去, 靳文翰朝着擂台的另一端掠步过去，打算在阵修临死前做些临终关怀。
但阵修此时额头上冒着汗珠，哪怕身边堆满了各种珍奇而昂贵的阵法材料，这个阵法看上去对他来说仍然很难。
这到底是个什么阵法？
靳文翰探头向那边看去，一时间冷汗浸透了后背。
等等，聚灵化神大阵？
神阵宗藏着掖着的护宗大阵怎么会出现在擂台上？
而且这个阵法只有历任宗主才能掌握，外面只隐隐约约传了些基本图谱下来，阵法的材料配比和灵气细节走向全都没有对外公开，这个练气四层的小阵修总不能是神阵宗新任宗主吧？
他下意识震惊地看向台下。
擂台下的备战室的沙发上，方灼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笑着对他做了个口型：“买的”。
靳文翰呼吸错乱，强心念了个清心诀，才让自己得以冷静思考。
神阵宗把这个大阵捂得跟宝贝一样，他难以想象外人买下大阵要花多少钱。
为了保护宗门不受外敌侵害，在两千多年前的荒丘动乱时期，十多个阵宗天才呕心沥血才共同设计出了这个大阵。
从一被创作出来，聚灵阵就高度保密，历任宗主都在继任石台前用神魂发誓绝不外传。
使用者可以往大阵里投入灵石，投入的灵石数额在十几亿时，聚灵阵和普通的攻击阵法没什么区别，但当金额在这个基础上增多，大阵的威力会呈指数级增大。
大阵运行本身并不会对灵石产生消耗，只会损耗高阶材料，在回收阵法后，所有投进去的灵石都可以全部返还。
神阵宗用来护山的聚灵阵里长期镇着七百多亿灵石，是千年以来的全部积累，大阵威力已经足够拦得住金丹后期的修士。
连百年前三个头部宗门联合对神阵宗施压，都没能让当时的宗主把大阵设计图交出来。如果不是人还在擂台上，靳文翰很想飞去神阵宗，揪着卢崇礼那个老油条的衣领子问问对方怎么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决定。
别管对面出了多少钱，难道金钱就能这么轻易地打破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肤浅！真是太肤浅了。
靳文翰轻笑一声。
是了，他不该自乱阵脚，就算对方买下了聚灵阵又如何？
神阵宗凑七百多亿灵石尚且需要千年时间，哪怕是兽宗这种人力资源深厚、弟子众多的大宗门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的流动资金。
哪怕方灼在上次擂台赛上撒了不少钱，那也撑死只花了十多亿。就算用宗主身份疯狂借贷，那最多也不过往阵里投进去一两百亿而已，根本拦不住金丹大圆满修士的全力一击。
没有足够的灵石入阵，聚灵化神阵就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卡着结界消失的前一刻，聚灵阵刚好成形，靳文翰朝着位于阵眼的小阵修提剑而上。
在拔剑的过程中，靳文翰特意注意到官方摄像头的位置，他必须确保自己呈现在直播间里的攻击姿势足够帅气，这样宗门宣传部门才能搞出更出片的截图。
一张帅图配上一波矩阵营销，能拉高兽宗的股价。
从今往后揽月兽宗依旧是全荒丘荣光最盛的第一宗门，依然会有数不尽的弟子前仆后继地来应聘……
靳文翰用自己比较好看的右脸面对镜头，笑道：“孩子，要怪就怪你们宗主把你推出来送死吧。”
与此同时，一个飞速移动的光团从方灼手中飞到半空，径直掠到了大阵阵眼位置。
光团的速度比金丹修士移动的速度刚好要快些，在靳文翰的目光注视中，一个不断上涨的数字倒映在他的瞳孔里。
阵眼中的灵石数额先是到了一千万，接着迅速暴涨到一亿，百亿，千亿。
靳文翰目瞪口呆地看着阵法上的数额像会繁殖一样急遽增长，直到数字后面跟着的零充满了一整排，开始绕到第二行——
500000
000000
这是……这是整整五千亿。
巨人宗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疯了吧，巨人宗宗主是挖到上古飞升修士的洞府了吗？
靳文翰目眦尽裂，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儿子肉身炸裂前的绝望，可大阵已经近在咫尺，他离阵眼只有一步之遥。
来不及了，就算自爆金丹也根本退不出去了。
情急之下，他试图把两个兽人塞到身前，替他挡住大阵成形那一刻的第一击，可他昔日引以为傲的弟子早在他发起攻击前就远远停留在阵外，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嘲意。
刹那间金光充斥整个擂台。
在被金光淹没前，官方摄像机捕捉到了靳文翰生前最后一刻的惊诧。
五千亿灵石爆发出的威力冲破了芳草园擂台远古时期传下来的禁锢，以阵眼为核心，形成一道道灵力波向外冲击。
摄影师连设备都扔了，撒丫子就往外跑。
在摄影师跑出波及范围之外，才发现擂台范围内只剩下两只兽人，以及那个表情依旧无辜的小阵修。
那两个兽人离得较远且逃跑及时，所以没受什么重伤。
至于兽宗宗主，连个神魂都没来得及留下，当场赶着去投胎了。
方灼对着擂台中央及时扔了个结界，让灵力波纹没伤到擂台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对着现场第二机位的摄像机拱拱手：“抱歉。”
在打这场擂台之前，他刚刚从前面三个小世界收了一波利润，开赛前手里有六千多亿的系统余额。
本来想着反正往大阵里投灵石可以全部返还，他就只给自己留了一千亿应急，把五千亿全投了进去。没想到神阵宗这个阵法威力会这么惊人。
在短暂的震撼后，官方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发——
[哥们，是我看错了吗，怎么镜头一转，兽宗宗主直接没了？？逃赛？]
[那很聪明了，直接逃到下辈子]
[我来解释一下，不是逃赛哈，们兽宗皇帝被五千亿灵石秒成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