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珉当然考虑过,主人可能嫌弃剥螃蟹麻烦,所以通通剥好,还认认真真摆了个盘送到主人面前。
可结果呢?!
伽巧还是碰也不碰,仿佛天生不喜欢吃螃蟹。
鹿珉委屈得快要枯萎了!
“想知道?”祝南屿勾勾手指,把他叫过来,邪恶地压低声音,“先把屋里乱七八糟的符咒撕掉。”
“!!!”这个诡计多端、善于蛊惑人心的恶毒男鬼!
鹿珉陷入深深的纠结。
既想知道伽巧为什么愿意吃祝南屿给的螃蟹,又害怕撕掉屋里的符咒,男鬼的‘妖力’会大大增强,那时候更没办法治他了。
他现在已经把主人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了!
——其实,伽巧不碰餐桌上的螃蟹,确实嫌螃蟹麻烦。
至于鹿珉剥好那些,因为端上来已经凉了,难免有股腥味。
而且伽巧自从知道‘蟹黄蟹膏’分别是什么部位,就有些微妙的生理性排斥,偏偏鹿珉挑的个个都是满黄满膏。
要想喂伽巧吃螃蟹,必须守在他旁边,趁热一点点喂过去才行。
这种事,只有祝南屿能做。
祝南屿颇有耐心地喂完两只螃蟹,擦干净手,顺手拿起果盘里的石榴。
鹿珉在一旁暗自冷笑,笃定男鬼这次肯定要踩大雷了。
哼!活该!
要知道,石榴可是伽巧黑榜水果前三。
哪怕剥好榨汁,也会残留石榴籽挥之不去的苦味。
鹿珉曾经尝试给石榴去籽,但是力道很难把握,不小心就把小小的石榴捏爆,场面十分埋汰。
久而久之,石榴就成了家里的装饰品,并不具备‘让伽巧食用’的荣幸。
祝南屿还在自顾自可怜巴巴的卖惨,借此博取同情,手里动作丝毫没停,先把石榴籽全部剥出来去掉白膜。
然后,他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根比牙签略粗,一端比较锋利的中空金属棒,从石榴籽比较尖的一头戳进去。在保留石榴原本形状的前提下,巧妙地剔除石榴籽,一颗颗堆在伽巧面前的小碟子里。
鹿珉:……还可以这样操作吗。
难怪自己成为管家之后,伽巧肉眼可见的日渐消瘦,原来是自己不会投喂。
输了个大的!
“我当时连站都站不起来,总不能让你照顾我吧?”祝南屿沉迷剥石榴,口风有点松,竟然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祝南屿就知道不太妙。
果然,伽巧眼神更冷了。
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从祝南屿嘴里说出来,伽巧莫名其妙觉得刺耳。
明明他们是夫妻,应该相互扶持。
在祝南屿的预设里,假如自己回到家休养,伽巧就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死似的。
正在喝汤的伽巧顿了顿,低头用勺子在汤盅里擓到底,舀出作为配菜的菌菇和鸡肉。
他另一只手拿起筷子,认真地挑了挑,留下一朵厚实饱满的……香菇。
之前从池尽染那里听说,有的人看起来稳重成熟、人模人样,其实挑食的要命。
小时候为了不吃香菇,还会跟家长撒娇。
即使成了家,还处心积虑隐瞒自己挑食的事实,结果却在亲妈那里漏了馅。
伽巧侧过身,举着勺子递到祝南屿嘴边,用实际行动‘照顾’病弱的老公。
“娇娇,你这是……”祝南屿身体僵了一下,明显往后躲了躲,瞧了瞧勺子里那朵饱满的香菇,又瞅瞅伽巧凑近的脸。
“啊——”伽巧见他不肯张嘴,又往前递了递,微微侧过头,清澈眸子一眼不眨凝望他,“不吃吗?”
祝南屿对上那双只映出自己的漂亮眼眸,心跳快了几拍,理智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伽巧用这种表情投喂,哪怕是穿肠毒药……
祝南屿主动凑过去,张开嘴,认命得吞下那朵格外入味的香菇。
“好吃吗?”伽巧不依不饶,扑过来几乎靠在祝南屿身上,认真观察他的表情。
“嗯。”祝南屿咽下去,脸上浮现不易察觉的扭曲,点点头昧着良心回答,“好吃。”
呵,骗人。
伽巧恢复冷淡,一把推开他,默默吃完祝南屿剥好的石榴,起身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里?”祝南屿像个怨灵,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声音透了点儿委屈。
好不容易才见面,今天伽巧到底有什么非出门不可的理由?
伽巧依然头也没回,但这次却开口回答了,“我要去学校。”
逐渐接管千合的生意之后,伽巧终于体会到:为什么人类社会如此注重知识和教育。
身为千合董事长,伽巧的知识储备大概只到高中的程度,处理基本工作都显得很吃力。
现如今,让伽巧回到高中备战高考显然不太现实。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高管们发现伽巧那颗全新、无暇、如婴儿般刚开机的大脑,意外的适合学习,基本一教就会。
所以几位管理层经过商量,想办法动用人脉,给伽巧申请了国内最知名的高等学府——A大金融系的听课证。
按照学校提供的课表,今天下午是伽巧人生第一课。
祝南屿弄清楚原因,上下打量伽巧,幽幽问道,“你打算就这样去学校?”
一身学生阶级高攀不起的奢牌,生人勿进的清冷气质,还有过分美貌的脸。
踏进学校,绝对是人群中最突出的那个,保证会被周围人当做珍稀艺术围观。
伽巧低头,端详自己的衣服,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那我应该怎么样?”
他来到这个世界,从未接触过学生阶层,自然不知道‘大学生’应该怎么样。
祝南屿似乎被戳到哪个点,愧疚感超级加倍。
想当初,伽巧还处于应该读书的年纪,就被自己骗来当老婆了。
如果他遵循普通的人生轨迹,按部就班的小学、中学、大学,恐怕会成为校园里的万人迷魅魔,不知道给自己招惹多少情敌。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内心萌生出强烈的嫉妒和不安,惹得祝南屿恨不得把伽巧永远缩在自己身边,隔绝所有人窥伺的目光。
可考虑到伽巧的社会化程度,祝南屿依然强忍着阴暗不能见光的欲望,从伽巧衣柜里挑挑拣拣,拿出普通款卫衣和运动裤。
然后让伽巧坐在镜子前,慢条斯理梳好他柔顺的长发,扎成更符合学生形象的元气高马尾。
最后,祝南屿盯着镜子里那张一进学校,就能分分钟当选校花的脸,沉默地翻出一顶棒球帽给他戴上,故意把帽檐压得很低。
“娇娇。”祝南屿俯身从背后靠近,盯着镜子,声音沉沉,“如果学校里有人跟你告白,就说家里有个像鬼一样阴魂不散、占有欲很强,睚眦必报的男朋友,正在家里等你。”
伽巧听到这话,重点并不是‘像鬼一样阴魂不散的男朋友’,而是最后半句‘正在家里等你’。
记得从前,都是他在家里等祝南屿。
没想到,彼此处境居然还有倒错的一天。
从过去到现在,伽巧永远是等待的一方,还不知道被人等着是什么感觉。
“哦。”
.
其实,伽巧想要学习金融专业的知识,完全可以请教授来家里教,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然而,当大家听说他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没有正儿八经去过学校,纷纷冒死进谏!
算算年纪,伽巧现在才刚过24岁。
比起已经被职场污染的社畜,大学里那些青春洋溢的小年轻,才跟他是同龄人,理论上更容易交到朋友。
于是就这样,伽巧被半自愿半强迫,丢到A大校门口。
伽巧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进学校,这里跟以往去过的所有地方都不太一样,仿佛进入升级版儿童乐园。
十月中旬,新学期刚开始不久,刚入学的大一新生还对学校充满好奇。
各个社团忙着组织招新,逮到人就问‘同学你喜欢Cosplay吗’。还有恋爱中的小情侣拉着手散步,坐在长凳分享同一对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