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结果得对,您要保证让男主尝到……”
郁镜白罕见地打断道:“我知道。”
要让他一无所有,让他心如死灰,突破境界涅槃成修真界万人敬仰的圣祖。
郁镜白声音低了下来:“他就是他,不是属于我的物品, 也不是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的。更何况,我断不可能亲手将他推入火坑。”
系统呆了一下,随后呜呜哭了起来:“宿主,您是我们招来的宿主里,最特别的一位。”
通关方式很特别, 人也很特别,特别到它曾经多次想把自家宿主送去纯爱频道, 当的这什么渣攻,快把自家宿主为数不多的脑子都榨干了。
就是拿错剧本的锅。
系统道:“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系统还以为宿主忘了最重要的任务,原来不是, 心中有数就好。
它一点点给郁镜白算着账:“您不打算将男主送人, 也不打算背叛男主, 不符合前半段的任务描述。但您能做到让男主心如死灰,一无所有, 最后冲破卡了很久的境界,反杀对方的事情最好也让男主来做,您可以先把那人弄得半死不活,让男主补刀, 也算。”
“加加减减之下,说不定最终还是给您发放到化龙的奖励,只不过可能无法得到完全体。”
郁镜白不关心能不能化龙,这个根本无所谓,能一跃成龙又如何,不能又如何。
他只关心能不能留在沈听弦身边。他答应了沈听弦,等一切尘埃落定。
等杀了早就该死的叶里尘之后,沈听弦想听他答应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他有割舍不掉的牵绊,他有必须回来的理由。
系统算的这笔账很乐观,郁镜白感觉自己现在就能冲过去和叶里尘决一死战。
然而他在原地站了一会,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个空间,问道:“我怎么回去啊,沈听弦应该还在睡着,我得趁他没醒之前赶紧悄悄干。”
系统委婉道:“呃,我可以送您出去,只不过您想立刻醒来,怕是还有点难度。”
郁镜白:“?”
为什么。
等会,沈听弦给他下了迷药!
*
沈听弦再一次来到叶里尘闭关的地方。
他被叶里尘捡回道宫,在这里住了七年。
整整七年光阴,叶里尘身为师父合格得过分,倾心教导,慈祥关怀,引导他练气入体,为他寻找各种天灵地宝洗髓伐骨,将他本就不错的根基养得更是精细。
叶里尘知道他们在那场血祭里见过他的脸,所以特地把所有人的记忆全都清除掉了。
彼时年幼的沈听弦无法抵抗叶里尘的法力,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真心实意地将叶里尘当做自己灰暗人生中的那道救赎的光。
如果不是师父,他此刻还揣着满腔的仇恨无处发泄,或许还没等到报仇,就先饿死冻死在野外。
师父给了他安定的居所,干净的食物,殷勤的关切,也是引他入道的引路人。
这一切都终止在叶里尘第一次试图夺舍他的时候,在他根骨纯净展露出异禀天赋,魂灵又不够坚韧不足以抵挡夺舍的时候。
叶里尘是一个极其谨慎的人,他一旦出手就不会允许自己失败,按理来说,夺舍一个手无寸铁之力修为差距天壤之别的孩子,应当是百分百成功的。
叶里尘侵入他的识海,被陡然爆发出的一阵悍然力量弹了出去。
那是不知何时融进沈听弦体内的,龙骨。
他们谁都不知道这道龙骨最后居然落进了沈听弦的体内。
那段龙骨在沈听弦体内蛰伏多年无声无息,直到第一次展露自己力量,沈听弦才逐渐想起当年血祭的真相,也记起了真正的恶魔的脸。
那一天,叶里尘的脸色阴狠难看到扭曲,那是沈听弦第一次见他这位圣祖师父失态至此。
他是叶里尘捡回来的绝佳容器,前期投入了这么多的心血,养到这般绝佳的可供夺舍的状态,叶里尘根本不可能舍得放手。
他在与妖族圣祖交手的那一战中也没有占到太多便宜,伤了根本,叶里尘本就冲击飞升无望,寿命越用越少,随着时间推移,就算没有旧伤在身,也要逐渐面对死亡。
若非时间不多,否则叶里尘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用同族性命来续命。
叶里尘再次清除了沈听弦的记忆,并且多次试图剔除他体内的龙骨,可惜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只是他不知道沈听弦有龙骨在身,自身的记忆便永远不会被洗净成一张白纸,就算短暂失去,也终究会有记起的那一天。
后来沈听弦琢磨琢磨,总觉得那位圣祖也许预料到了什么,才会把最为珍贵的龙骨悄然融进他的体内,让他至今还能成为自己,站在这里。
白龙圣祖第一次暴露他的天赋特质,是在濒死之前。
那一手起死回生将血祭阵法里的人们全部从鬼门关里捞了回来,只有那只白龙吐了一口又一口的血,全身龙鳞都失去了润亮的光芒,血从白龙的七窍、全身鳞片渗出来,像雨一样泼在已经被人血浸透的地面。
沈听弦在门外站定,道:“师父。”
话音刚落,门自动开了,沈听弦走进去,看见叶里尘依旧坐在莲台上打坐,只不过座下那朵莲台上的亮色已经快要被吸收殆尽,逐渐褪回了原本的黑色。
叶里尘闭目,淡然道:“老夫不唤你,你是不会来的。这次主动前来,所为何事?”
沈听弦道:“我杀不了你。”
叶里尘睁开眼睛,缓缓笑起来,眼角堆起皱纹,那是他在始终无法治愈的旧伤和寿命逐渐走到尽头的双重原因下不可逆的变化:“听弦,你还是这么清醒。”
“既知杀不了老夫,又何必过来送死。”叶里尘抬手隔空一抓,取来放冷的茶,手心涌出淤黑的灵力熨烫半晌,喝上了热乎的,“山头外有人为自己的冤屈三步一叩首,你呢,你有冤屈要申吗。”
沈听弦垂下眼眸:“我没有。”
叶里尘给自己曾经的爱徒递了一杯茶,只不过沈听弦没要:“老夫一直将你视若己出。不过现下看来,你和灵越倒是一直揣着自己的小秘密,没叫老夫发现。”
沈听弦:“记得又如何,对你能有什么威胁,当年之事口说无凭,从血祭里活下来的人除了我与灵越师祖,几乎都是凡人,几百年一过,早就死光了,连搜魂证明都不能。”
“而你,是人族的英雄,是当年为人族尽心尽力放弃飞升之路也要守护至死的圣祖,一群无名之辈妄图空口污蔑败坏你的名声,无异于蜉蝣撼树。”
叶里尘脸色和缓不少:“你既已知,又何必多余来这一趟。”
“老夫所作所为,皆为大局,从来于心无愧。他们的牺牲老夫铭记于心,从血祭开始之前,老夫就已经承诺于你们,老夫会厚待天下人,只要我不倒,人族就永远能在这片土地上拥有话语权。”
“当年沙西村从一个破败靠打猎为生的小村子,发展到如今繁华的人族主城之一,老夫同样没少花心血,从不曾亏待当年那些牺牲之人的厚待。”
沈听弦沉默。
叶里尘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苍老,“听弦,老夫知你恨我,你不理解我,是因为你从小受到的教导不允许你接受这般大不韪的行径。”
“当年魔族还不是狸掌权的时候,魔族靠种族天生的自愈能力霸占群龙之首,一直想要吞并消灭其他种族,称霸为王。”
“妖族天生对灵力敏锐,成为高阶大妖乃是顺应天成,隐居大妖无数,魔族撼动无果,自然将苗头对准身躯脆弱,又不曾为天地灵气所偏爱的我们。”
“当年是老夫与老夫的知交们一步一个血脚印,守住了人族如今的地位,打出了不被随意侵犯的尊严。”
沈听弦腰有点酸,他低头拖了一道蒲团过来,坐下休息,听见叶里尘这么说,只是轻轻道:“师父,也许你的确问心无愧,可我也没有办法代替当年被血祭的沙西村理解你。”
沈听弦抚摸着手腕上的蛇鳞手链,轻声说道,“如今狸圣祖坐镇魔域,他与妖王一条心,两位有话语权的人都主和,即使您倒下,他们也不会对人族发起战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