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口把沈听弦咬得更爽了,他又伸出手指试了试小龙的尖牙,低语:“咬合功能没有问题。”
小白龙不想管他了,自己窜上沈听弦的肩膀,就要自己参观探查,一上去就被沈听弦的手接住,随后平稳地托回了沈听弦的怀里,小龙还想上去,又被沈听弦以同样的方法端回来。
反复不知多少次,沈听弦终于把上蹿下跳的小白龙溜累了,放弃似的瘫在沈听弦怀里,闷闷哼唧了一声。
郁镜白真的被溜得没脾气了。
沈听弦你给我等着。
等他长成大龙,他就……他就……
还没就出来个所以然来,小龙卷缠着抱进怀里的手就抽了出去,小龙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听弦,用透亮的眼瞳表达了“你这也不肯给我?”的震惊伤心和疑惑。
沈听弦被小龙一个眼神击穿心脏,抽出去的手仿佛离了氧气一般光速将血腥气洗净,迅速又干净地塞回小龙怀里。
小龙挑剔地打量了几遍沈听弦干净的手,发现质量过关,嗷呜一口咬了上去。
沈听弦不仅没因为挨咬而抽走,反而还往小龙嘴里送了送,一副任劳任怨磨牙棒的模样。
可能刚才的确被沈听弦溜累了,清浅的疲倦感缓缓漫了上来,小白龙动弹的幅度逐渐下降不少,撤开了咬沈听弦的牙,低头扒拉开沈听弦的手心,往他手心里躺。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幽深的峡谷中间,四方无任何植被,只有中间流淌着氤氲的莹白灵力,浓郁得如有实质的灵气流水般从身侧蜿蜒而过,无时无刻冲刷着小白龙的身体。
沈听弦抱着小白龙身处灵脉之上,低声问:“困了?”
不知不觉间快要睡着的小白龙被这样一句叫醒了,蔫耷耷地鸣叫了一声,权作答应。
那股疲倦感本来清浅得可有可无,也不至于非要睡一觉,但只是小龙变换一下姿势的功夫,那股疲倦感便一头扎进来生根发芽,闷声干大事一般把小龙往深渊里拽。
困倦来得太过迅速,小龙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透亮的眼瞳洇着一点泪光,忍不住抱紧了沈听弦的手腕,龙尾塞进沈听弦手心,顺势给自己枕着。
再一次滑向黑甜的深渊时,小白龙眼前又莫名闪过沈听弦赤红的眼睛,猛然睁眼。
沈听弦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垂首瞧着他,眼底的猩红还是没有一丝消下去的痕迹。
小白龙看着心惊,又爬起来,担忧地叫了一声。
沈听弦伸手,轻轻点了点小龙的脑袋,“还担心我?”
小白龙点头,用尾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沈听弦往身旁的流水瞥去,看见流水里自己扭曲而猩红的眼睛,顿了顿,哑然笑道:“无碍。有点充血罢了。”
他好不容易等到了郁镜白回来。
好不容易。
他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梦中人,有朝一日当真回来了,沈听弦怎么可能还舍得让自己出事。
他要余生的每一天,都能和郁镜白这般细水长流。
小白龙实在是太困了,心里又放不下沈听弦,睡一下抬头看他两眼,把沈听弦看得心尖发软,伸手遮住小龙眼睛,“睡吧。”
“的确并无大碍。”
“你回来了,我不舍得死的。”
小白龙在沈听弦的手心里挣扎再三,终于抵抗不住生理上的困倦,被拖进了深渊。
“……”
沈听弦一动不动,眼瞳亮得近乎异常。
他颤抖的手克制地轻抚着小白龙的身体,叹息般说道,“郁镜白。”
“快些长大罢。”
沈听弦低语,“我想见你。”
他非常非常,非常想见郁镜白。
他想听郁镜白的声音,想亲眼看着郁镜白,看着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做出一些鲜活的表情,没心没肺也好,不满蹙眉也罢,想到他发疯。
他真的想见郁镜白。
第59章
小白龙保持着蜷缩在沈听弦怀里的姿势呼呼大睡。
小龙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后, 沈听弦伸手探着小龙的鼻息。
小白龙呼吸均匀而清浅,雪白的龙身在沈听弦怀里柔软地摊开来, 两只爪爪抱住沈听弦的手,脑袋则埋在沈听弦手里,睡得天昏地暗。
小龙睡了两天后,沈听弦的指尖已经冰冷麻木到无法感受小龙微微拂过的鼻息嘞,逐渐平静下去的心跳又难以抑制地紊乱,太阳穴又开始疼, 他不得不俯身下去,用侧脸感受小龙的呼吸,以确保小龙不会在某个他不知道的瞬间停止心跳和呼吸。
睡了五天后,沈听弦浑身僵硬,单单只是呼吸存在, 已经不足以让沈听弦重新宁静下来。
他幻想着伸手轻轻推醒小龙,看着小龙睁开惺忪的眼睛, 看他一眼,同他说上两句话,不用听懂,软软呼呼叫上一声, 他也能从逐渐侵蚀他的恐慌中挣脱出来。
他幻想着用轻到再低就听不见的声音叫醒小龙, 让小龙从睡梦中苏醒, 因为睡眠被打断而小发雷霆地抱着他的手咬下一串又一串的小龙牙印。
这倒是更好。
轻微的刺痛可以保持清醒与冷静,还能让沈听弦把实在无法停下来的脑子搬去思考怎么样才能让小白龙的牙印永久地留在自己的手背上。
虽并未增添多少美观, 却也别有风味,乐在其中。
沈听弦幻想到甚至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叫醒过郁镜白时,他依旧保持着五天前哄小白龙入睡的姿势,始终没有动弹过一分一毫, 只有安静望向小龙的眼瞳愈发猩红。
小龙睡足了饱觉,在梦里他正挂在一条滑溜溜的树枝上睡觉,彼时气温正好,微风拂过,凉爽又温和。
那风像是人的手,仿佛有重量般轻柔地盖在身上,梳过每一缕雪鬓,擦过每一片雪鳞。
郁镜白睡得高兴了,美梦却忽地变了,大地毫无征兆地开裂,露出内里蓄势待发的翻滚岩浆,搭着郁镜白的树干从树根开始震颤,一直传导到挂着小龙的树枝。
小龙一开始还蒙着,也不知怎的不知道要逃跑,后来被他缠紧的暖和光溜树枝颤抖得愈发用力,小龙才隐约觉察不对。
他下意识翻了个身,却猛然从颤抖的树枝上坠落下来,小龙忘记了自己能飞,忘记凭自己的肉/身强度就算从万丈悬崖摔下去也不会有任何事情,忘记自己只要心念一动就能重回踏实的陆地。
沈听弦怀里的小白龙宛如失重一般猛然弹了一下,沈听弦那一刻也宛如被雷电击穿,跟着颤动了一下。
小龙蓦地惊醒过来,懵头懵脑地左看看又看看,发现这是一个梦,大松一口气,困得扭头躺下继续睡。
外边光亮有点刺眼,睡觉不踏实,于是小龙翻到了很久没睡过的那一侧,照模照样地把四只纤细的龙爪全往沈听弦手上抱。
沈听弦的手对于现在这个体型的小白龙而言简直是绝佳的抱枕,清瘦修长,薄薄的皮附在匀称的骨上,拢着小龙的时候轻又柔,还不时抬抬指尖,摩挲两下小龙,不失趣味。
懒洋洋的困意氤氲着荡漾开,一想到他们什么负累都没有,余下只剩安稳的悠然,小龙就莫名开心,睡得更香了。
叶里尘死了,沈听弦应该突破了卡了很久的修为平静,当上了圣祖,结束了长达三年的别离。
小白龙在滑向沉眠的半梦半醒间忘记自己为什么高兴了,只有那股愉悦令他高兴得晃了晃尾巴,埋进沈听弦的手黏黏糊糊地叫了一声,再重新拥抱沉眠。
梦里托着小龙的树干不再颤抖,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仿佛郁镜白脱离梦境又回来后,这里便又变回刷新回刚进来时的模样一般。
沈听弦充血的五感重新恢复正常,耳边的嗡鸣褪去,眼底的赤红消了一点,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发现自己方才出了一身的冷汗,唇畔已经被无意识用力的牙齿磕破磨破,流了腥锈的血。
这具身体完全听命于小白龙的身体状况,并且不受理智调控。沈听弦意识到。
这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沈听弦品尝着剧烈心悸的滋味,品尝着理智回笼的过程,隐秘地生出了某种病态的快感。
也许人们不应该对此大惊小怪,毕竟这何尝不是一种好处,他身家性命全系于郁镜白一人身上,而郁镜白此刻只是一条羽翼未丰爪牙未利的幼龙,稍不注意就会被风吹倒,被雨淋病,被路过的蚊虫叮咬吸血,被坏种一根手指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