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安轻轻啧了一声：“这话说的可有点严重了啊，”他转头看了眼林炀，“真不用去帮忙？”
林炀仔细看了一眼何七七的表情，笑了：“这丫头的防御机制被激起来了，再看看吧。”
下一秒，何七七清清亮亮的嗓音便传了出来。
“怎么着？这个世界上会听话的只有机器人了？”
男生愣了愣，像是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孩会有这样的锋锐的一面。
何七七弯眼一笑，看着纯良无害，说出的话却句句带刺:“你也知道是来面试学徒的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面试公司老总的呢！学徒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聪明听话吗？你现在连基本的规则都遵守不了，我还指望你以后能听师父的话吗？”
男生涨红了脸:“这、这明明是两码事！”
“这是一码事，”何七七严肃了神色:“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是师父的首徒，既然我能站在这里，说明师父认可我，相信我能为他选出合适的徒弟，可是你从一开始就只看到了我的年龄，并且以此说事，还意图鼓动其他的人一起！”
“我没……”
“别急着反驳，你刚刚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自有定论。”
“……那也没必要因为这个就淘汰我吧？我同意你做面试官了还不行吗？”
何七七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道：“刚开始学习文物修复师父就告诉过我，文物修复一点都不好玩，枯燥乏味还累人，至少学习个一年才能真正上手，每天小心翼翼累死累活，可能就修复个巴掌大小的地方，一件文物的修复短则十天八天，长的几个月小半年也是常有的事，就算修复了成千上百件的文物，你也只会成为幕后那个默默无闻的人，你不能像做出一件艺术品一样在上面留下你的名字，也不可能因此青史留名。”
她轻叹了口气，举起了手：“我现在学的是壁画修复，天天和墙壁泥浆打交道，手已经糙的不行了，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没有上手修复过真正的文物。”
看着那只粗糙的完全不像小女孩的手，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何七七扫了一眼众人，微微提高了音量：“所以，喜欢出风头的，好大喜功的，耐不住性子的，忍受不了寂寞的，想要付出必有回报的，想要得到完全对等的功绩的……”她顿了顿，把手朝着门的方向一抬，“都可以离开了，因为这份工作满足不了这样的期待。”
男生尴尬的站了一会儿，最后梗着脖子红着脸大步朝外走去，临走前还“嗤”了一声，丢下一句：“谁稀罕！”
随后，又陆续有两人起了身，说了句‘不好意思’便离开了。
毕竟何七七的话简直就像是一根针，无情地戳破了他们的幻想，他们想要的体面的、报酬优厚的工作，而不是一个平凡的未来。
何七七目送着他们离开，没有挽留，没有嘲讽，只是微笑着平静地说了句：“感谢抽空前来参加面试，地球博物馆畅玩券很快便会发放到您的ID，请注意查收。”
监控器前，林炀欣慰地笑了。
宋成安感慨地说：“看不出来，这丫头厉害啊。”
“她要是不厉害，就到不了咱们这了。”林炀眼中流露出些心疼。
“也是，小小年纪，实在不容易，难怪你会让她代替你去面试。”
“毕竟是收徒面试，她就是我徒弟，现身说法更让人信服，”林炀看着终于进入到正常面试流程的监控画面，淡淡道，“文物修复需要热爱需要付出，从来不会是热门选项，现在这样趋之若鹜的情况很不正常，我需要把事实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认清楚这一切，然后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宋成安点点头：“我看这个外事部部长的孩子不错，挺稳重的，还有那个……”
两人在监控器前对面试者表现进行着打分，而何七七则作为面试官在前面cue着面试流程，让面试者展现出他们想要看到的一面。
三人搭配下，五十人的面试很快结束，林炀从中挑选出了十个还不错的，有人身份高贵有人家境贫寒，但进了地球博物馆，包吃包住，管他什么身份都是一样的待遇。
当晚，offer便发了出去，并给了学徒们一些准备的时间，五天后再统一报道。
次日，林炀照常巡完馆就去了西三所。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修，这里已经有了点样子，虽说有些墙头屋角还有些坑坑洼洼，但至少已经干净整洁，初步达到了办公的标准。
见到林炀过来，丁茂学匆匆朝他招了招手：“小林啊，你来看看，我们这基本都清理好了，就是这有些地方的砖都成了碎块儿，没法用了，实在补不上啊。”
林炀捡起碎砖看了看，点点头：“确实没法用了，这样的小块，就算勉强拼上也影响美观。”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林炀丢了砖，拍了拍手：“有，烧砖，同样的砖，然后做旧补上，不过烧砖我只有理论，从没实操过，也没有厂子……”
“这好办，咱们提需求啊，让首席执政官找人给咱们弄。”
林炀眼睛一亮，又有些不好意思：“这……能行吗？”
“能不能行总得试过才知道，难道你还打算自己去建厂子烧砖啊？”见林炀一副默认的样子，丁茂学乐了，“傻小子哟，你一个人，能把这么多事都给扛咯？以前不好说，但现在全星联都是你的资源，该开口得开口啊，别老想着自己干。”
林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
“不过啊，还需要你把这烧砖的理论技术提供一下，也免得大伙儿从头尝试，绕了许多弯路，你看……”
林炀点点头：“应该的，我这就回去整理，然后提交需求。”
他说着便要往回跑，却被丁茂学一把抓住。
“别急别急，这事得一步步做，急不来，我这可还有个好消息要给你呢。”
林炀眨眨眼：“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文保部基本已经落户下来，我想着那三百多件文物也可以开始挪动了昨天打了个申请，今天得到了批复。”
“真的啊？”林炀惊喜地问。
丁茂学含笑点头：“当然是真的，上边也同意了，但因为这些都是国宝，需要有个镇得住场子的人来护送。”
听到这话，林炀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个身影：“您是说……”
丁茂学乐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林炀却是乱了神：“可……他不是还在……”
“听说奥赛德那边已经有了结果，剩下的事交给外事部收尾就成，估摸着这两日陆上将就会回主星述职，刚好接下国宝的护送任务。”
林炀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要回来了？
呆愣了片刻，他嗫喏着问道：“那……怎么得出结果的？打仗了吗？有……有没有人受伤？”
“放心放心，陆上将一切都好，他可是兵不血刃就让奥赛德回归的，到时候肯定又记一功。”丁茂学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副磕到了的表情，“你们两个一个守护星联，一个守护母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才不是！”林炀下意识反驳。
得知陆煊一切都好，原本被担忧压下的怒意重新翻起，混乱的情绪让他下意识避开眼，微微蹙起了眉，说出的话也带了些气性：“我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可是星联上将，和我接触也只是为了地球罢了，没有什么合不合适的，我们之间……谈不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