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166)

2025-11-23 评论

  “……我以后都不给你写信了。”

  项知节:“嗯。”

  “把你的医生和银票都退回去。我身体好着呢,银票我自己也会挣。”

  “嗯。”

  “我要把我写的信都收走。搞不好哪天就被你爹全看光了。”

  “嗯。”

  “还有,笛谱也收走。”

  乐无涯风卷残云地在口头上没收了和项知节交往的一切痕迹。

  项知节则是来者不拒,全盘接纳。

  末了,他只温和地接了一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换我今天晚上不走,可不可以呢?”

  乐无涯用他略有些打结的脑袋盘算了一下,觉得以多换一,吃亏的是项知节,于是便肯定地点了头:“好吧。”

  项知节又笑了,举起乐无涯被擦得柔软温暖的掌心,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贴了一下:“老师,睡吧。”

  乐无涯今日可称得上是轮番鏖战,精神和身体都疲倦到了极点,如今又被伺候得通体舒泰,几息之间,呼吸便匀长了起来。

  然而,他的安稳觉并没能睡上多久。

  夜半时分,乐无涯只觉胃里像是燃起了一把野火,烧得他躺不住,冷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滚。

  ——那一杯冷酒,在他无知无觉间,烧成了一个滚烫的火球。

  他足有大半年没尝过这滋味了,几乎有些陌生。

  但因为过去应对这突发的胃疾甚有经验,所以他一声不吭,只把自己蜷缩起来,咬牙忍耐。

  迷迷糊糊间,有人把他扶了起来。

  随着体位的变化,咸涩的汗水滚进了他的眼睛,又顺着他的眼睫滑下来,犹如哭泣。

  即使如此,他仍是不出声,只是缓慢又艰难地呼吸着,竭力不发出一丝声音。

  项知节摸一摸他的胃腹,察觉到那里空空如也地凹了下去,脸色就不大好了。

  但他永远做不到对乐无涯摆脸子。

  他没有一句抱怨,而是动作轻柔地把他扶起来,叫了热水来,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好让那胃部的痉挛尽快平复下去。

  他不敢轻易往他嘴里塞吃的,怕是越吃越坏。

  先缓过这一阵,再说其他。

  温热的水流入喉管,确实让乐无涯干涸的咽喉舒服了不少。

  他贪喝得多了些,没想到一口走岔,水就呛进了气管。

  他伏在床边剧烈咳嗽起来,几欲作呕,可是鉴于胃里空荡,口唇间流下的只有清水。

  项知节心疼不已,又是抚背顺气,又是软言哄劝,好容易把他的咳嗽止住了。

  可乐无涯并没直起身来,肩膀还抑制不住地微微耸动起来,似是在饮泣。

  项知节从未见过乐无涯流泪,见他伤心至此,一颗心几乎要在腔子里颠倒过来,小心摩挲着他的肩膀,只把他当个琉璃人看待:“老师,怎么了?”

  乐无涯一开口,真是带了颤悠悠的哭腔:“我完蛋了,我脑子进水了,水都冒出来了……”

  项知节:“……”

  乐无涯痛苦万分,泫然欲泣:“我只有脑袋聪明了,没有脑子,谁还喜欢我啊?”

  项知节强忍住不笑出声来,但尾音里还是不免带上了软乎乎的笑意:“我喜欢老师啊。”

  乐无涯忙着为自己进了水的头脑悲伤,糊里糊涂地瞧他一眼,眼里水汪汪的:“……你?我都把你的东西全收走了,你怎么还喜欢我啊?”

  “那也不能不喜欢的。”

  “我不给你写信,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呢?只有等了啊。”

  “等不到,怎么办?”

  “那就一直等。”

  乐无涯想了想那个场景,觉得实在是有些可怜。

  他用汗津津的手握住项知节的手,昏沉沉地安慰道:“那我好了之后,还给你写信。你不要老是等啊。”

  项知节话音里带着上扬的笑意:“嗯。”

  “高兴点。我听不出来你高兴呢?”

  项知节终于是笑出了声,边笑边答:“……是。”

  好容易把情绪失控的乐无涯哄回床上去,项知节索性不睡了。

  他叫驿卒送了浓浓的一壶酽茶来,一边把手掌隔衣覆盖在乐无涯胃腹,一边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半个时辰后,见他紧蹙的眉头略略放松下来,胃部也重新恢复了柔软温暖,项知节叫来如风,轻声嘱咐了他几句话。

  ……

  乐无涯做了一夜乱梦。

  他一边和小凤凰谈天说地,一边检查着去攻打铜马时随身携带的箭袋,一边盘算着要怎么战死沙场,才能既给乐家无上荣光,又能送一桩军功给那个被自己害惨了的、素未谋面的亲生兄长。

  他刚结束一句谈笑,转过身来,便见数支散发着硫磺香气的箭矢,钉在他的身体里。

  他抬起头,隔着硝烟和鲜血,见到了神情狠戾、单眼却流下了一行泪的赫连彻。

  乐无涯栽下马来,在扑面而来的青草香中,眨了眨眼睛。

  他想,倘若自己没被于副将抱走,生在景族,长于长风,应该也会很受宠的吧。

  这样算来,自己的运气还是蛮好的。

  在梦里,他感觉不到身体疼痛。

  可当他听到小凤凰带着哭声的一声“乐无涯”,喊得凄厉无比、撕心裂肺时,他那颗没中箭的心也一并撕扯开裂,痛得他差点没喘过气来。

  乐无涯动了动身子,想要去安慰他。

  然而,他翻过身来,天地便为之一新。

  战场荡然无存,只有一片草长莺飞的莽莽草原。

  一只小兔子和一只小狐狸蹲踞在他身前,好奇地望着他。

  梦中的乐无涯自然而然地把它们抱起来,揣在怀里,就地盘腿坐下。

  不多时,他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闻人约在他身边坐定,对他浅浅一笑,便和他并肩静静看起前方风景来。

  这梦的开头混乱痛楚,结尾却甚是平和喜乐。

  乐无涯咂咂嘴,睁开眼睛,只见窗外天色泛青,清晨凉爽的风掠入窗内,带来了青草的芬芳。

  一时间,梦境似乎与现实有了重叠。

  可当他挪动着微微酸痛的脖子,向旁边看去时,登时吓了一跳。

  项知节与他同榻而眠,衣衫严整,正在认真地……打毛线。

  察觉到乐无涯直勾勾的眼神,他便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温煦笑道:“老师,醒了?”

  乐无涯张了张嘴。

  无数回忆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海,叫他轰然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当即发誓,如无意外,从此之后,他滴酒不沾。

  可面对眼前的窘境,他干净利索地选择装傻,以保全颜面:“……小六?”

  他勉强支起软绵绵的身子:“……你怎么在这里?”

  见他神态不似作伪,项知节也并不失望。

  昨夜,他已很赚了,实在不可将老师迫得太紧。

  他放下手里用以修身养性的毛衣针,平和道:“老师,知节昨夜来此,本想同你商量一件正经事。也亏得我来叨扰这一趟,不然老师昨夜醉酒,谁来照顾呢?”

  乐无涯心虚地摸下床榻,整理仪容,好让自己看上去稍微平头整脸些,至少把昨夜撒泼撒痴时丢的脸找补回来一部分:“何事啊?”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抬眼看向乐无涯,目光清炯如星:“若我想继大统,承帝位,不知老师可否相助于我?”

 

 

第95章 见驾(一)

  乐无涯想,成,还没醒,做梦呢。

  他懒洋洋地偎回枕上,先伸了个懒腰,把身子伸成了细条条的形状后,又拱回了被子里。

  项知节旁观着他赖床,心里喜欢,眼里便带了笑。

  乐无涯侧过身来,单手撑住枕头,打算和他这梦里的小六说道说道:“怎么想起这事儿来了?”

  项知节:“早有此念。”

  “多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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