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26)

2025-11-23 评论

  乐无涯一振袖,前世权臣气概自然流露:“如此看来,常小虎究竟是溺杀,还是因碰撞重伤而死,尚未可知,你安敢大笔一挥,判他为溺死?”

  尚仵作咬紧牙关,抵死不认。

  若被明证渎职,他的公职必然不保。

  他在锦城当了十五年仵作,这铁饭碗他端了半生,万万不能砸!

  他强辩道:“太爷,常小虎口唇带水沫,必是溺死无疑,我做仵作十五年,绝不会验错!”

  左右已经过了半年,“口唇带水沫”已经白纸黑字写在案卷上,没有有力的旁证,常小虎就只能是溺毙!

  乐无涯摆了摆手,将堂上三人请了下去。

  “绝不会验错?”乐无涯重新坐回堂上,“尚仵作,这可是你说的。”

  他将目光投向苏婶子,以及蒋铁匠的老婆李氏。

  两个妇人缩在公堂角落,切切察察地说着些什么。

  苏婶子神情间的迷茫渐消。

  二人一齐看向乐无涯,怯怯懦懦,欲言又止。

  乐无涯:“有话直说。”

  苏婶子张了张嘴巴,却是一字难出。

  她哀痛的目光在常小虎的尸身上蜻蜓点水似的一落,便转移到了他处去,肩膀簌簌颤抖。

  李氏见苏婶子说不出话,心里发急,便抢话道:“太爷,是,是件小事……您刚才不是问起,为啥往小虎嘴里塞两个物件?当时小虎出了事,大家忙作一团,我陪在苏大姐旁边,办了不少事,还记得那时候去买随葬的东西,金店的小二说,手里握块玉,寓意来世有才;嘴里含颗珠,寓意吃喝不愁。我们买了来,本来想给小虎带着上路,可当时小虎的手是张着的,手指又硬得很,掰也掰不动,我当家的掰了几下,怕给小虎掰伤了,就罢了手。大家合计,就说干脆都塞在嘴里,至少,至少来世求个吃饱……”

  “可有旁证?”

  李氏忙道:“俞大哥的老婆莫大姐也在旁边!她也晓得这事!”

  尚仵作脸色本就苍白,听到这句话,愈发惨白,几乎成了死人色。

  说人人到。

  俞木匠和其妻莫大姐一起出去做工,此刻刚刚散工,刚出门就听说苏婶子又跑去告官了,夫妻二人不知发生何事,正在街边议论,便被前去传唤他们的人认出,把他们拽回了衙门。

  莫氏不明就里,但听乐无涯问及为何在常小虎嘴里放两样物件,便马上想起来了这件小插曲。

  她比比划划地举起巴掌:“当时小虎的手就是这么摊开的。”

  几人不曾提前对证,细节也并无出入。

  此证有效。

  他惶恐地抬起视线,和乐无涯恰好碰了个正着。

  乐无涯冷声问:“尚仵作,你从事刑狱多年,《洗冤集录》“溺死”一篇,想必是烂熟于心了吧。”

  尚仵作挢舌难下。

  “不记得?我背与你听。‘若生前溺水尸首,口合,眼开闭不定,两手拳握;投水则手握、眼合、腹内急胀‘’……”

  乐无涯定定望向他:“你言,常小虎乃溺死。溺死之人,可有手掌散开的道理吗?”

  乐无涯语速渐疾:“据案卷所载,常小虎种种情状,皆合溺死之征;身上伤口,系水中杂物所伤;身上愈合的伤口,则是苏氏教导儿子时留下的。可是,尚俊才,常小虎头骨破碎此等致命重伤,你略过不提;死者双手散开,与溺死情状不符,你更是言之凿凿,大发妄语,说常小虎唇角有水沫,是打量着常小虎身殒肉糜,不可再验了吗?”

  “彼时正值夏日暴雨时节,河水浑浊,常小虎坠河时倘若还有口气,口鼻必然吸入河沙等杂物,就算苏氏打理得再精心,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你可要我沃汤灌顶,看看这头骨鼻腔眼眶,有无泥沙流出?”

  尚仵作再无可辩,瘫软在地,几乎要晕厥过去。

  乐无涯声色俱厉:“常小虎冤死,全你一人之过!你仗着通晓验尸之术,便敢伪造案卷,误导苏氏,让其以为常小虎乃意外身死、撤销诉状。真不知这十数年间,你炮制了多少冤假错案,令多少死者乞天讼冤,亦不可得!”

  随着乐无涯的声声控诉,百姓们义愤填膺,却也鸦雀无声。

  听闻“乞天讼冤”一句,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好!!!”

  紧接着,外间乱作了一团,叫好的,斥骂的,向身旁没听懂的人解释的,各类嘈杂声音响成一片,甚至有那正义感强的,猛掷了一只草鞋过来,准头还不赖,正正好砸在了尚仵作的顶门心上。

  听一句,尚仵作的面色便白上一层。

  他听出来了。

  乐无涯哪是在申斥他,分明是一顶接一顶地给他扣帽子!

  他要是把“炮制多少冤假错案”一罪担下来,就不是丢饭碗那么简单了。

  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尚仵作连装晕逃避都不敢,强忍着翻涌的晕眩和剧烈的耳鸣,艰难翻过身来,五体投地地拜倒在地,带着哭腔大呼:“太爷!!小的,小的的确办事不力,可小的纵有泼天的胆量,也不敢如此!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又加以威胁,小的一时财迷心窍,才犯下此等大错,万万、万万、万万不敢炮制冤案啊!太爷明察!”

  堂内堂外,一片静寂。

  良久,乐无涯才发出一点疑声:“哦?”

  “是何人胆大妄为,敢指使、威胁公职之人呢?这南亭县内,竟是别有他人替你做主?”

  尚仵作不敢隐瞒,却也不敢直接指证陈员外,便含糊道:“小福煤矿,派人,派人来……”

  听到“小福煤矿”四字,民众发出“哦——”的惊呼怒呼,响成一片。

  乐无涯一点师爷:“记。”

  师爷才发现自己听得呆了,一滴墨几乎要落在纸上。

  他忙擦擦额角冷汗,继续工作。

  “小福煤矿?”乐无涯笑,“尚仵作,你当我是五岁孩童?无凭无据,红口白牙,就能指证小福煤矿?万一你来日翻口,诬陷半年前是我指使于你,难道也能作数?”

  尚仵作眼看若不举证反驳,便是小命不保,也管不得那许多了:“太爷明鉴,小的不敢!小的月钱少,每月不过半两银。半年前,小福煤矿给我送了20两银子。小的家有八十老母,本想着有了这钱,能给老母打一套上好的红木寿材备着,又怕突然出了这么多钱,太过打眼,就把银子锁在了床下的柳条箱子里。小的家里进账少,每入一笔,拙荆都要记账,半年前这笔银子也记在账上,入账缘由一栏,我不敢直写,只写了送钱人的名字陈福儿,那是小福煤矿的账房管事!笔迹都是半年前的,绝无虚造啊!”

  他哭喊道:“太爷明察秋毫,小的这么多年来为衙门,没有不尽心办事的呀!为了老母,才一时糊涂,昧了良心,求太爷、太爷您——”

  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伤势发作起来,终于是晕厥过去。

  乐无涯毫不动心。

  尚仵作究竟是事母至孝,想给母亲做口好棺材,还是留着自己花用,都不重要。

  下令把尚仵作带到后堂、延请大夫诊治后,乐无涯惊堂木一响:

  “传尚仵作之妻,取账本及柳木箱子为证。箱子原封取来,不可破坏分毫。”

  “将小福煤矿全部主事人及账房陈福儿拘来对证!”

  三个脚力好的衙役,奔去小福煤矿提人。

  小福煤矿距离县衙颇远,需要些脚程。

  另外两个衙役们登了尚仵作家门,依令传唤尚仵作的妻子,捧着完好的藤条箱及钥匙,一并带返回衙门。

  尚仵作妻子乍逢惊变,也不敢抵赖说嘴,老老实实地佐证了尚仵作的言辞。

  她亲手用钥匙打开了藤条箱。

  内里用蓝花布包着一包银两,落了一层细细的灰尘,显是许久没有启封过了。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两。

  这布料十分寻常,送礼的人也没蠢到塞张纸条标明“xx某年某月赠与尚俊才”,一时间难以分辨是谁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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