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先讲情义再讲对错。”虞尧笑了下,“姐,坦白跟你说,我参加选秀从来不是抱着当明星当偶像的想法,对我而言就是一份工作。”
“世上有很多工作,跑滴滴送外卖开店,或者报成人高考拿文凭跻身其他行业,条条大路通罗马,我还年轻,有很多机会从头再来,但底线一旦打破就再也拾不起来,不值当。”
孙嘉怔怔,年轻人神色笃定,眉宇间闪烁熠熠的是昂扬的少年朝气,早已是无聊大人的她忽然说不出劝诫的话。
整个社会都在教人圆滑懂事世故,年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棱角,终有一天会彻底消磨在一次举步维艰的窘境中,不低头的意气是需要保护的。
“你给霍董打电话了吗?”孙嘉说,“助理说他出差了,我打霍董和关特助的电话打不通,你试试。”
“霍哥出国谈合作商了,”虞尧捏着手机迟疑,“这个点肯定在忙。”
“你先试试,这事得早点解决,你二公还要抓紧时间训练呢。”
“也是。”他不干,不能影响别人开工。
通话嘟嘟三声才接通:“开会,怎么?”
“那算了,你忙吧。”
“一分钟。”
孙嘉挤眼睛示意,虞尧只好提快语速:“昨天我们和赞助商吃饭,有个陈总骚扰莫向栩,我扶起莫向栩的时候,他自己没站稳摔倒磕到额头,气急败坏放话我要是不把他伺候好就封杀我。”
“今天节目组全面停工,霍哥,我没有错,绝对不会向他道歉。”同样的话说给霍莛渊,他的嗓音带上几分脾气几分委屈,好比在外闯祸回到家,不被理解的小孩扑进信赖的兄长怀里,虚张声势地对外人放狠话。
会议桌另一端员工在滔滔不绝宣讲,身侧合作商认真倾听,霍莛渊皱了皱眉,压低声音:“你呢?”
虞尧懵了一瞬:“我?我没事,他没碰到我,莫向栩是被信息素影响了。”
“嗯,”霍莛渊盯着投屏,淡淡道:“不道歉想干什么?”
虞尧沉思:“先找个奶茶店打工过渡,准备成人自考学计算机吧。”
“然后还个十年八载?”霍莛渊垂眼,指尖拨弄文件角。
“嗯,我才不怕,”虞尧脚尖踢弄地上的碎石子,“你可以看在咱俩关系的份上不收利息不?”
“霍?”一旁的合作商疑问,霍莛渊歉意颔首,对手机那头的人低声说:“好好待着,挂了。”
挂断,他戳开霍峥的消息框:告诉孔文祥不必理会陈什么。
“怎么样?”孙嘉不放心地问,怎么提到打工了?
虞尧揣起手机:“旁边有人催他,”停顿,“霍哥就算出手,估计也是利益交换卖人情,那和妥协没有区别,我宁愿他什么都别做。”
虞尧放松肩膀,嘴角弯起一抹自然的笑:“不就换个工作,小事,”他倾身抱了抱孙嘉,“不好意思啊嘉姐,没法让你成为金牌经纪人,不过我退出,霍峥不会为难你,祝你下次遇到省心的艺人,顺利当上金牌经纪人。”
孙嘉鼻头一酸:“小虞……”
“咱俩还是保持距离,免得连累你,”虞尧退后一点,叉起腰凶巴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那个陈总肯定有道德败坏的把柄,我准备去搜罗搜罗曝光他。”
孙嘉哭笑不得:“你别冲动。”
“烂命一条就是干!”虞尧笑眯眯,“我回去收拾东西,早点走争取大家早点开工,姐,你回去吧,拜拜。”
男生挥了挥手,转身跑进楼里,背染金色阳光,青春美好,仿佛没有忧愁,也没有任何事能够打倒他。
“你老大不救你吗?!!”围在行李箱旁边的卫宣急得团团转。
东西不多,虞尧两三下就收拾好,锁上密码,他站起来,面向站满整个屋子忧心忡忡的人,忽地笑了下。
比起远在天边的热度,这群一起挥洒过汗水的伙伴,才是选秀之旅最珍贵的收获。
“你还笑,我真的被你气晕了崽。”卫宣捶胸顿足,险些被一口气噎死。
江献抓住虞尧的胳膊,少见着急无措:“你老大怎么说?他不可能解决不了。”
“他又不是神。”虞尧扇扇手,“没事,不就退赛嘛,又不是活不下去。”
莫向栩泪眼婆娑:“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去找陈总求情吧。”
“别冲动。”虞尧跨过去按住他,“你这是小肥羊送入狼口哇。”
骆原:“可是你这种情况,回公司会被雪藏吧?”
栾云:“要不我们曝光陈总?”
甘理:“对!凭什么让他肆意欺负我们!”
卫宣:“找营销号!”
盛榕:“发得出吗?”
江献:“必须要有练习生站出来才行,一旦被发现,营销号肯定会被限流。”
莫向栩:“我发!”
一屋子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虞尧环视他们,嘴角始终上扬。
见莫向栩真掏出手机,他咻地抽走,“你们发不是自毁前程吗?要曝光也是我这个退圈人士来,这种当大英雄的机会都别跟我争。”
“傻崽,”卫宣抱住他,“我们是不希望你走啊!”
“我知道,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虞尧拍拍他,“好了,我该走了,你们回去训练吧,别耽误二公演出。”
所有人跟在他后面,虞尧拖着行李箱闷声往前走,头一次没回,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走出宿舍楼大门,他扬了一下手臂,步子迈得不疾不徐,暖融融的阳光迎面泼洒,风也正好。
行李箱的滚轮在地面轱辘轱辘,虞尧暗自琢磨,先回家睡一觉,明天再出去找工作,换个工作蛮好的,有时间给霍哥做饭,不然白白住他家里,没给人养好胃。
“去哪?”
想的出神,一道男声打断思绪,虞尧抬眼望向声源,徐凌从车里探出头,瞅他身后的行李箱:“干什么,做逃兵啊?”
“不是,有人要封杀我,我才不给他机会,先走为敬,”虞尧放开行李箱,小臂交叠在驾驶位敞开的窗沿,开启碎碎念:“徐老师我要走了,”
“以后见不着,没机会继续了解您,但我会经常去看您的电影,虽然您可能不承认,但我觉得您挺照顾我的,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长辈。”
“您看您就不给其他人搭话对吧,还答应我来练习室指导,特意教我表现力,以后我要是开店,您有时间来吃一口,我亲自给您做,免费,我做饭特别好吃……”
徐凌耐心听他说话,脸上的笑褶越来越深,眼里的慈爱之情几乎满溢,算起来,虞尧只比他儿子小几岁。
“总之江湖有缘再见,拜拜,徐老师。”虞尧咧出一排洁白的牙,笑得有点傻气。
“拜什么拜,”徐凌弹了弹他的额头,“咋这么怂?遇事只会逃跑。”
“我不是逃跑!”虞尧摸摸被他弹的地方,义正言辞,“如果您的解决方法是向陈总屈服认错,那好吧,我就是怂,我绝对不可能向他道歉!”顿了顿,“我这招叫以退为进。”
徐凌笑出声:“还挺有骨气。”
虞尧哼哼:“别的没有,就是骨头比较硬。”
“那还不快回去训练,在这浪费时间,努力拿个c位当顶流,让别人不敢随便欺负你。”徐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