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莛渊盯他几秒,脸别到一侧,暗自啧声,虞尧猜他肯定不好意思了,就大度放过他,“霍哥,我发给你的消息你都看了不?”
“嗯,”霍莛渊恢复一贯的淡然,“事情多。”
“你是不是飞了好几个地方?”
“嗯。”
“那等下你回去早点睡,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虞尧笑眯眯说,“我特意没告诉你二公结果,你猜猜看,猜对有奖。”
“第一。”
“有两个排名,一个小组,一个位置。”
“都第一。”
“答对!你真是猜的吗?不会嘉姐告诉了你结果吧?”
“没有,进步空间足够了,不该得第一吗?”
“不好说,粉丝投票不确定因素很大,江献这次就没得第一。”
对别人毫无兴趣,霍莛渊主动扯开话:“奖励什么?”
虞尧神秘兮兮说:“你猜?”
霍莛渊:“你有东西我才能猜。”
虞尧垮了脸:“我有!但你猜不到那就没有。”
“哦。”
“猜呀?”
“一道美食?”
“……”
霍莛渊微微挑眉:“就这?”
虞尧梗着脖子嚷嚷:“猜错了!”
霍莛渊抿着笑,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小孩。”
“少装老,”虞尧哼哼,“你是想我叫你叔叔吗?霍叔叔。”
霍莛渊:“……”
安安静静开车,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霍文颂,只恨自己没戴副耳机,太烦了这两人。
不过……他透过后视镜看霍莛渊,和虞尧拌嘴的样子,分明才是他记忆里的哥哥,原来他没有消失。
霍文颂怀着复杂的心情送两人到家。
虞尧解开安全带,下意识和吴叔道别:“拜拜叔。”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司机换人了,“这是你们霍家的家规吗,一声不吭,吓我一跳。”
霍文颂在后视镜与他对视,片刻熄火跟他们下车。
虞尧边走边推他:“在里面没机会问,你为什么会在那?”
霍文颂观察霍莛渊的神情,冷淡但没拒绝,他松一口气,白虞尧:“项目本来就是我负责,出发前我也不知道我……霍董会来。”他还以为霍莛渊讨厌他讨厌到连工作都不认可,原来是为了见人。
“哦,原来你还有工作?”
“什么意思,我在我家公司工作很稀奇吗?”
“也不是,我以为你纯挂名。”
“瞧不起谁呢?我硕士可是自己实打实考的。”
“那很棒。”
“乱说话,小心我不让你拍广告。”
“我这么红,你不找我拍,说明你眼光不行。”
“……红得又不止你一个。”
到了家,霍莛渊自顾往里屋走,霍文颂望着他的背影,拉住虞尧:“咱俩聊一会天。”
虞尧爽快答应,捞起小猫咪亲昵蹭了蹭,和霍文颂面对面坐上沙发,“想跟我聊啥人生大事?”
真到要说,霍文颂又有些难以启齿,但时机正确人也正确,除了虞尧,他真不知道能和谁说,和谁说有用,“我哥和你说过我们家的事吗?”
“没有。”虞尧老实答,“霍哥好像不愿意提。”
霍文颂哑然,低头揪手指,虞尧抚摸小猫头,想了想道:“他不愿意说,我也不想追问,谁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如果这件事不严重,那就算了吧。”
“你都不关心我哥,不关心他为什么跟自己亲弟弟关系这么差?不关心他为什么冷冰冰?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霍文颂幽怨道。
“你这帽子扣的,”虞尧说,“关心更应该尊重。”
霍文颂噎住,“那你听不听嘛?”
虞尧蛮无所谓道:“你要是实在难受,我可以听听你的。”
“我烦的是我觉得我很无辜,他却一直讨厌我,”霍文颂瓮声瓮气,“我八岁的时候,爸爸带我和哥去游乐园玩,当天下午我肚子突然不舒服,当时哥哥在过山车上,爸爸等不及就带我去医院了,把哥哥落在游乐园,最后是晚上爷爷派人接他回去的……”
“啊?”虞尧惊愕,“是亲爹吗?”
“因为他一直只带我,哥哥很少和我们一起,而且太担心我了,就……忘记哥哥还在游乐园。”
那年霍莛渊十一岁,完全有能力自己回家,但他发现父亲竟然一声招呼不打地舍弃自己,于是赌气不走,赌父亲什么时候会记起自己。
可感情世界需要用赌气来证明重要性,本身就已经输了,五个小时后爷爷派人来接他,直到月末第二次见面,父亲依然没解释,他不仅在那天忘记了儿子,也忘记需要给被丢下的儿子一个交代。
这件事是导火索,也是霍莛渊想证明存在感的起点,他开始经常制造二选一的场景,想看看父亲怎么选,可事无例外,没被放在心上,不管怎么选择都不会是第一位。
霍莛渊不死心,企图做一些更叛逆疯狂的事,逃学打架,一通通电话打给Omega父亲,对方却冷漠地下通牒:“如果你要学霍琛,以后就不要叫我爸,电话我不会再接。”
尽管文学作品都在歌颂父母之爱,现实是并非所有父母一定会爱孩子,成长的第一课是接受自己不被爱,霍莛渊花费很长时间,用尽激烈的方式彻底斩断念想,从此父不是父。
“我的妈呀,你爸偏心到没边。”永远被家人溺爱的虞尧,无法想象居然有亲爹不爱孩子。
霍文颂忍不住替父亲辩解:“爸爸好像有苦衷,他现在也经常惦记哥哥,会问我哥哥最近怎么样。”
“一个城市,宁愿问你都不愿意来看一看他吗?”虞尧气不打一处来,抱着胸怒瞪对面的既得利益者,“我问你,你执着想和霍哥搞好关系,是真的想当他弟弟,还是不甘心他竟然不爱你?”
“当然是想当他弟弟,我们小时候很好的,他会带我玩,我就他一个哥哥。”霍文颂委屈说。
“我姑且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虞尧面容严肃,“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整天在他面前晃悠,是在时刻提醒他自己不受偏爱。”
霍文颂愣住。
“你觉得你委屈,明明你什么都没做,错的是你爹,霍哥却迁怒于你,可你的存在就是错啊。”
如今霍莛渊早已走出笼罩在少年时代的阴霾,是心性冷硬的成年人,他不想修补父子亲情,错过就是错过。
同样也不愿回忆那段过去,偏霍文颂讨好的样子,总令他想起那个索要爱而丑态百出的少年。
“如果你告诉我是想寻求安慰或者寻求解决方法,不好意思,没可能,以我和霍哥的关系,我肯定站他偏向他,”虞尧说。
“所以我没办法安慰你,也不想安慰你,更不会帮你们修补关系,我甚至不应该站在你的角度去试图理解你和你爹的可怜。”
家人用行动告诉他,真正的爱就是偏心,友情同样适用。
“你快走吧,我怕我忍不住说你。”虞尧起身,一刻也不会想在这里待,“霍哥?”
换上家居服的霍莛渊不知来了多久。
也许少年太过歇斯底里,形于色的喜怒哀乐,他一并抛弃在那段灰暗的日子,再难有能令他心神起伏的事。
霍莛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虞尧却觉得落在身上的眼神很灼热,好像判定死亡的火山再次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