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非我不可吗(116)

2025-11-26 评论

  远处敌军守在必要点阻挠粮道,又故意留出一处缺陷,想引他们过去。

  山匪的狡诈不比敌人少,趁夜放出带机关的空车草人试探,接连试出几个埋伏点。

  如今空气中到处都是呛人的灰烬,美德之家的土匪转身往据点撤。

  夜色深重,说话的几人身上都带血,在他们身后是藏在山洞里的一批军饷。

  “果然是个陷阱。”有人骂道:“老大,怎么办!”

  土匪们看向山洞外浑身血腥气的男人,刀疤贯穿他半张脸,此时他半倚在山道边缘,身上的伤口被简单包扎,血已经渗透成深色。

  他却浑然不觉,视线锐利似鹰隼,直直看向外面:“要路被堵死,带着粮草翻不过去。”

  几日前,榕城陷入苦战,难民外撤。

  谢将军得知此情况,第一时间调兵支援,可一批粮草就卡在路上,他们不得已前来押送,赶往榕城支援。

  眼下就快到榕城边界,敌军却大量调兵,将他们围堵在山林郊外。

  乌戎人撤离途中,急需粮草做补充。

  “如果他们攻来,让人带小部分粮草从我们之前发现的小道撤。”刀疤男看向旁边,“小孩身小,借着夜色好突围。”

  定州附近多的是快冻死的孩子,既捡回来了,就要派上用场。

  说话间,刀疤男鼻子动了动,闻到了风中有怪味。

  今夜吹送东南风,气味淤积在谷地。刀疤男意识到什么,“快,往石窟的方向退!”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涂抹油脂的箭矢簌簌从天而降,山谷里不断出现嘎吱嘎吱的声音。

  敌人在这个时候竟然狗急跳墙,不计损失地强攻了。

  “杀!”

  “冲出去!”

  山匪的强来自杀敌时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哪怕肚子被砍裂,都能捂着肠子再砍两刀。刀疤男跟其他土匪竭力地掩护着粮草往石窟后撤,一辆粮草车从山侧滑落,不知道哪来的火箭落在粮草上,着火了!

  三十米外,连铠甲都能穿透的战弓无差别对准目标。

  “躲开!”刀疤男冲着去推车的小孩厉喝一声。

  破空而来的声音与他擦肩而过。

  刀疤男猛地回头,发现身边落下的不是小孩的脑袋,而是敌人的。

  周遭高处,火把不知何时如星子聚集,开始亮起了成片成片的红光。

  半片山壁被照亮。

  躲着的押粮官眼尖:“救援到了!”

  正规军的武器和装甲都很好认,隔着一段距离也能辨认出。

  刀疤男借着掩体往山下看去,正规军浩浩汤汤行来。

  他目光一凛,看到那行军中唯一突兀的,是其中有一辆披着斗篷的超级豪华马车,山风太大,斗篷半边都在倒立飞扬。

  马车内传来淡淡的命令:“动手。”

  山林忽然冲出另一支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阻截了敌军箭雨的攻击,来军一下阻截在敌人的致命点,率先折下敌人威力最大的箭兵!

  “是谢将军的人吗?”

  刀疤男皱眉,“留点神,不是银甲军的风格。”

  这支军队更擅长趋利避害,全都是短打小撤。

  不需要谋划,硬仗的好处就是比猛和人多。敌军如多米诺骨牌般层层溃散,只剩少数还在负隅抵抗的,战局已然彻底明朗化。

  短短半个时辰,山中的喧闹就寂静下来。

  刀疤男呵止其他人保持安静,来人是敌是友,他们不确定。

  这时,对面走来一人:“是押粮军吗?”

  问话的人很快顿住。眼前这些壮汉浑身带血不说,就连那股子煞气也跟旁人没法比。

  京畿驻军眼神变得古怪:“山匪?”

  跑出来的押粮军立刻解释:“这些兄弟都是好人,受谢将军所托来帮忙的,若没有他们,我们早就命丧敌手了!”

  受谢将军之托?

  谢晏昼居然和山匪有勾结?这堪称意外之喜!

  再一看这批军饷保存相当完好,只折损小半部分,放在哪个城池都是巨大的补给。

  军士笑了。

  陛下命他们这次跟来前线,不就是为了对付姓谢的吗?

  士兵们准备将军饷押走,刀疤男却好似感觉到什么,提刀阻拦。

  刀疤男:“等等!”

  “剩下没你们事了,走。”驻军赶人道。

  “我有要事跟你们大人说,这批粮有急用,必须马上送去榕城!”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燃。

  “在吵什么?”

  动静太大了,远处马车终于有了动静。有几个禁军立刻跑了过去,风里忽然飘来淡淡的药香味,只见马车厚重的车帘掀开,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搭在门沿,接着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下车的人锦衣貂裘,月色下头上的玉簪微微反光,整个人皎洁到似乎连尘埃都避着他。

  与满是乌烟的战场截然不合,他下车时咳了两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美景常在,山匪们却怒目圆睁,明白这个人是这群人的头领,也是下令办事的人!

  就算没有救援,他们九死一生也能送去部分粮草,现在反而受到掣肘,粮草被这群酒囊饭桶给扣了。

  “大人,兵器已经全部收缴。”另一边,禁军们正好忙碌完,羁押的乌戎人和敌军绑在一起。

  美德之家的山匪心情沉到谷底。

  捉,就意味着不杀。

  朝廷对降兵一向优待,特别是对乌戎的降兵!

  乌戎人显然也知道这点,使团现在正在皇城,更不会对他们如何。

  他们一个个敷衍摆着投降的姿势,操着不流利的语言说:“行,行,我们服了。我们的使团还在大梁,以和为贵——”

  “这个词是这么说的吧,哈哈!以和为贵!”

  这些彪悍健壮的土匪眼神都在冒火,刀疤脸手已经搭在刀柄上。

  “想动刀,也得问问这些正规军吧?就凭你们这点人,还想……”

  蛮人正说着,视线掠过山匪看到后面的容倦时,猛然收音。他原本是前使团成员之一,为戴罪立功,眼下才忙于和叛军勾结。

  别说容倦戴着斗笠,哪怕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顿感死定了。

  几息后,蛮人还在呼吸。

  “你不杀我?”

  容倦声音温和不大,却直直传进附近每个人的耳际:“我改好了,现在不乱杀人了。”

  其他乌戎降兵可不知道容倦是谁,从容倦的说话里,简单理解为他果然不敢下杀手。

  “没错,现在把我们放了!回头……”

  过山风穿过了胸口。

  开口叫嚣的乌戎兵愣住,迟缓地低下头,短短两秒钟,右胸口又多出一个窟窿。

  鲜血不要命地往外流。

  “你……”乌戎降兵喉咙艰难挤出一个字,摇晃两下后,直挺挺倒地。

  死透了。

  容倦疲惫的时候很不喜欢说话,所以更不喜被打断。

  “我刚说到哪里来着?”

  他有些头疼。

  周围一片死寂,士兵们俱是震惊,山匪们怔怔地看着倒地的尸体。

  不知过去多久,空气都仿佛凝固住的时候,站在山匪身边的小孩弱弱地开口:

  “你说,你改好了,不乱杀人了。”

  我说过吗?

  好像是。

  这一路过于颠簸,来的路上还小咳了几口血,容倦到现在还没缓过神。

  他道:“这是断句问题。”

  我改好了,现在不乱杀人了,死去的乌戎兵刚好起到了中间那个标点符号的作用。

  在他身后不远处,礐渊子自始至终处于观察者位置,他功夫高深,有效借助夜色遮掩着存在感。

  一阵山风飘过,容倦帽檐下的白纱被风掀开,礐渊子冷不丁愣住。

  这谁?!

  同样震惊的还有前使者团的乌戎降兵,他很确定,上次见到此人时,脸没有这么脸。

  现场一切声音戛然而止,正想着怎么从山匪身上做文章,京畿驻军视线随意一瞥,忽然用力揉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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