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像啊,总不能是因为我玩儿脱了吧?这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第一次了。】
乔肆还在纳闷着,不等他看清殷少觉的神情,周围的人忽然跪了一地,齐声喊着“陛下息怒”。
唯有乔肆被他抓着,跪不下也走不了。
一时之间,乔肆也有些分不清他的态度了。皇帝如此这样闯进来,正好看到他违抗圣命私自与王妃见面、还打起来的场面,有怒气很正常,但这个怒气不应该是冲着他吗?
对他生气,怎么不让他跪一下?
乔肆迷茫。
【生我的气,怎么还不让我跪呢?】
【虽然我也懒得跪。】
【地上都是银针也不太好跪。】
【难道是看在我差点嗝儿屁的份上暂时给点面子吗?】
【不对……之前好像有不罚我,罚下人的先例啊。】
“陛下,乙一是被微臣威胁着做事的,他这几日其实表现很好,是我先爬墙进来被发现了,他才不得不帮忙掩护。”
乔肆怕旧事重演在无辜的乙一身上,连忙解释起现状,甚至没发觉在场的所有人都保持着紧张的沉默,没有陛下的允许没人敢说话,只有他毫无知觉地说个不停,
“那个坑也是微臣挖的,为了找一具尸体才挖,后来和王妃起了争执,乙一就……劝架来着。”
殷少觉终于看向他,听他说完后又问道,
“然后呢?”
【然后?】
【什么然后?】
乔肆绞尽脑汁想了想,“是我自己决定要过来的,这个尸体是那个女孩儿的姐姐,我答应了把尸体送回她们家乡。”
他说着,怕小孩儿也受牵连,连忙补充,“微臣以为,适当满足证人的愿望,可以有助于劝说她说真话,成为活着的人证。”
【我反应可真机敏!】
乔肆为找到了绝佳的借口感到松了口气。
没想到殷少觉还是不满意,
“还有呢?”
【还有???】
乔肆托着下巴,陷入思考,“还有……”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殷少觉看着他的双眼,缓缓说道,“乔肆,想清楚了再说,朕会相信你。”
乔肆一愣。
【这是在……暗示吗?】
咕嘟。
坏水微冒。
“哦……其实是这样的,”
乔肆眼珠子一转,脸不红心不跳开始告状,“王妃想杀我!!她把我骗进来,想让我帮她往外递消息,我不肯,还发现了尸体,她就打算灭口!!”
本来已经失血很多快昏迷过去的王妃:“你胡说!!我没有!!”
殷少觉立刻配合着眼神一凛,森然杀气倏然迸发,
“晋王妃,你可知罪!?”
王妃看着这君臣二人一唱一和,几乎不演了的模样,整个人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
“你们……乔侯爷?!陛下!!就算要给臣妾扣一个罪名,也不可如此空口无凭吧?!”
“哪里空口无凭了?”
乔肆向前一步,理直气壮地瞪回去,“王妃殿下,久闻你非常虔诚了,你敢不敢此时此刻,对着你这位侍女的尸体,对着你头顶三尺的神明发毒誓,如果你不是想故意害死我,就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你的全族都一起被雷劈死!”
“你——!”
“怎么,你不敢吗?我就敢,我敢对任何东西发任何毒誓,发誓我今天进来完全没打算找你的麻烦,就是想找找尸体在哪儿。”
“这根本不能算证据!!”
王妃被他气得大喘气,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转向了从始至终没说话、但是跟了过来的谢昭。
在他们争执期间,侍女的棺椁已经被打开,露出了里面腐烂的尸体,谢昭正眉头紧锁地检查尸体的状态。
“谢大人!!您是大理寺少卿,您不说句话吗?!您难道能容忍有人如此靠发誓来断案?!”
【哇,王妃真的好懂。】
【哇,谢昭开始难受了。】
乔肆在心里直乐。
没想到,谢昭却是直看了王妃一眼就婉拒道,
“王妃殿下还请冷静,属下不能乱下定论。”
“无碍,既然现在尚无定论,就继续查下去吧,查到有证据为止。”
殷少觉仿佛故意要气死人一般,轻飘飘说道,“查明事实之前,就不要再出来了。”
乔肆正疑惑着,为什么最后只是增加了禁足,这不像皇帝的风格,就听到皇帝再次开口了。
“之前在城西出了一桩命案,有许多人不幸去世,看样貌特征像是西域人,”
殷少觉语调平静,仿佛随口问道,
“不知这其中是否有王妃的故人?”
“……什么?”
“王妃有所不知,就在昨日,一伙山匪忽然闯入京城,大肆打杀,导致三百余人遇难,其中二百多人被山匪所杀,几十人死于服毒自尽,”
谢昭在一旁简单说起了大致情况,
“原本大理寺也出面阻止,还救下了十几人,但没想到那些山匪的刀口有毒,最终他们还是不治身亡了。”
“三百……”
王妃的呼吸像是哽在喉咙,不敢想象自己听到的一切,“全都……都死了??”
殷少觉点头,“是。”
自软禁以来,不光看守的侍卫,暗卫也抽调了好几个盯着王妃所在的院落,所以王妃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无从知晓。
如今,他们瞧见了王妃最真实、最来不及遮掩的反应。
王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下意识转头,将几乎慌乱的视线投向乔肆,试图从他的脸上得到答案。
方才还你死我活、彼此陷害的二人,此刻也纷纷忘记了仇怨,那视线仿若求助,而乔肆低垂了视线,眼底流露出几分不忍。
他不懂那么多争斗,也不熟悉什么人心计谋,甚至下意识想要反驳一句,但张了张嘴,想到那个小孩子思念家人的样子,反而什么都说不出了。
乔肆微微皱着眉,再次看向王妃,
“让我带走她的尸体吧,王妃殿下,就当是让他们家人在地下能团聚。”
他确实能强行带走,也可以求陛下帮忙。
但他看到了那尸体的样子。
虽然腐烂了,也不成样了,但并未散发出尸体应有的腐臭,甚至表面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膜。
应该是做了一些防腐的处理,也可能是用了什么毒药。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王妃不要再对尸体做多余的事,让人好好地尘归尘、土归土。
见到乔肆这番神情,王妃终于相信他们说得是真的。
最后一丝的希望仿佛也跟着破灭了,她瞬间脸色煞白、如坠冰窖,仿佛抽走了全部力气般颓然瘫倒在地。
三百人……偏偏是在这种时候,偏偏有这样一伙心狠手辣、手段极其干净的山匪将他们全部杀死,不留活口。
偏偏连救下的人也无法活过一夜。
她的大势已去。
究竟是谁想要灭口,是谁怕被连累,答案不言而喻。
果真应了那句中原的古话……至亲至疏夫妻。
“太医。”
殷少觉不慌不忙叫来了等在院门外的太医,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