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片刻,外面终于传来鸽子扑扇翅膀的声音。
乙一连忙开门,在门口捉住了鸽子带进屋内。
没想到,信鸽的腿上早已有了纸条,他拆下一看,是甲一的笔迹。
他把新的纸条绑好,将旧的放在烛台烧掉,重新放飞信鸽。
“那上面写了什么?”
乔肆见他动作这样快,忍不住问道。
“陛下遇到刺客,是个死士,被捉住便自尽了,身份不明,要我们这里小心防范。”
“刺客?!”
乔肆突然上前一步,“那陛下呢?他没受伤吧?”
乙一刚想说话,却忽然耳朵一动,猛然拔出长刀,冲到门口,“不对劲,大人先躲起来!”
乔肆被他向后推了一把,左右看看,躲到了床后的屏风,只探个头偷看。
大门被乙一一把打开,却并未在外面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只有两片白色的羽毛从空中缓缓飘落。
他问门口的看守,“刚才可有什么人来过?”
两个看守同时摇摇头,“不是只有你放了个鸽子吗?”
但是鸽子也不见了。
鸽子飞得虽然快,但不可能只是一眨眼便彻底没有踪影,别说鸽子,这样大片的晴空之中,连半只飞鸟都无。
片刻,乙一无功而返,眉头紧蹙。
事情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敌在暗、我在明,这样的局势对一直被训练在暗处行动的暗卫来说很不趁手,乙一始终紧绷着神经无法放松,直到半个时辰过去,才让乔肆先行休息,决定彻夜守在床边盯梢。
到了戌时,连房子四周的看守也都纷纷开始犯困,反正没人检查,便开始偷懒坐在地上,靠着房屋墙壁闭眼打盹。
夜色中,有一道影子迅速掠过。
白色的迷烟散开,先是迷倒了一众看守,而后从窗户缝隙挤进一个细小的竹签,将更多迷烟注入。
最先反应过来的乙一。
他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很了解,在他眼皮发沉时,便知道这困意不对劲,于是立刻捂住口鼻,在门窗附近寻找痕迹。
哐当一声,他精准打开窗户,一刀砍向外面的人影。
然而外面的人比他更快,不等他看清面容,便一闪而过。
他正要去追,又想起屋内的乔肆,咬咬牙,又后退两步,摇晃着脚步回到床边,拿出一根备用的暗器铁片,狠狠地划破了自己的大腿。
手臂还要用来打架,大腿皮糙肉厚,只要割得不深,就不会有问题。
疼痛让乙一清醒了几分,他努力摇晃乔肆,“大人、快醒醒!”
乔肆嘟囔了一声什么,翻了个身没有反应。
“乔大人!”
情急之下,他按住乔肆手掌穴位,等到人嗷的一声惨叫出声,才把人拽起,“乔大人,有迷烟,快醒醒!随属下出去!”
“啊……啊?!”
乔肆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随便披上衣服,被乙一拽着跑出了门外。
然而他毕竟吸了太多迷烟,没走两步,便感觉身上发软,脚下无力,被乙一拽着才没摔倒。
他们看到了门外已经睡得打鼾,完全没有知觉的看守。
“不行不行……我……我好困……跑不动……”
乔肆气喘吁吁,膝盖都在打颤,眼皮越发沉重起来,“乙一,不用管我,你回宫吧……反正我早晚要死,没区别,别被我连累。”
他很是用力要将人推开,却因为院落之中也点燃了大量迷烟,最终只是用了很小的力道拍了拍,而后便坐在了地上。
“大人别说傻话!”
乙一焦急不已,情急之下,松开了捂住口鼻的手帕,大声喊了出来,“来人啊!!快来人!!有刺客——”
“别喊了。”
乔肆拽了拽他的衣摆,又打了个哈欠,忽然从怀中摸出了个不知名的药瓶,
“告诉陛下,乔肆走到今日,无怨无悔。”
可惜了,莫名其妙被派了杀手对付,都没法亲眼看着乔家人一起砍头了。
他望着乙一腿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心中叹了口气,用最后力气举起药瓶,将里面的药丸一股脑倒向口中。
嗖——
破空声忽然传来,一颗石子忽然打中了乔肆手中的药瓶。
药瓶掉落在地,滚了几圈,里面的药丸也散落了几颗出来。
“什么人?!”
乙一抬手就要去打,却刚迈出两步,也越发四肢无力,直接单膝跪在地上,大汗淋漓。
一道白衣人影终于姗姗来迟,运着轻功来到两人面前。
“乔肆,你在做什么傻事?”
那人见他们已经力竭,药性也发挥得不错了,有恃无恐地走到近前处,弯腰捡起了药瓶,将药丸也一一拢入手中,仔细检查,
“这是哪儿来的毒药?”
“你……”
乙一四肢发软,连舌头都跟着发麻,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瞪着来人,
“难道是……”
“功夫不错,中了我的迷药还能撑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那人见乔肆已经晕乎乎要睡过去,便先来到乙一面前,点了他几处大穴,又拿出个布条给他绑住了大腿上的伤口,絮絮叨叨说道,
“倒也不用这么拼,睡你的吧,我来劫狱的,不是杀他的。”
“陆……”
此时,乔肆也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方才还躺平等死的人顿时瞪圆了眼睛,
“不行!你……你……”
陆晚在他面前蹲下,“怎么,他都要卸磨杀驴了,你还要继续效忠他?那狗皇帝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别骂他……”
乔肆还想狡辩,但迷药实在厉害,连后半句都没说完,便直接晕了过去。
“啧。”
陆晚把人扛起来,咬牙切齿,“一个两个的,都想把人气死!!”
……
子时。
殷少觉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还剩最后几封时,暗卫甲一来报。
“陛下。”
一个从信鸽腿上取下的纸条被送到了他的案前。
纸条上只有短短五个字。
【如陛下所料。】
终于,殷少觉微微勾起唇角,眼底终于显出几分满意神色,将纸条烧成灰烬。
“让乙一回来吧。”
“是!”
……
刘疏和陆晚吵了一架。
他们兄弟向来感情很好,刘疏又脾气温和,别说是和家里人,就是和外人都鲜少有争执,仿佛全身上下的棱角都只留在了朝堂之上。
然而这一次,他们却因为乔肆的事吵翻了天,一个誓死效忠陛下,顾全大局,一个认为乔肆罪不至死。
吵完之后,陆晚便离开了刘府。
刘疏过去住的是京城中租住的小院子,成了尚书之后,便有了御赐的府邸,依然沿袭着过去简朴节约的风格,只是地方更宽敞了些,生活中也方便了许多。
陆晚离去后,刘疏脸上的怒容便尽数褪去,转身写了一封密函,怕被人发现,用了特殊的汁液,写过后晾干,便看不出字迹,然后将密函迭好,送入宫中。
……
次日。
大理寺、刑部、宗正寺三部一同开启了晋王被刺案的审理。